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事实上,应该称不上欢乐。
身后,纳格法尔号平静立于港湾之中,兰洛斯站在骨船的阴影之中,微笑注视着面前的盖尔,一言不发。
事实上,两人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好一会儿了,甚至连旁人都感觉到了双方之间浓郁的尴尬。
要说原因,兰洛斯悄悄瞥了一眼对方身后大片倒塌的房屋。
而且,还不止于此。
“奥丁出手的时候。”终于,盖尔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默,“你和他都没考虑过我们,对吧?”
两人间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下来,兰洛斯脸上的笑容僵住好一会儿,随即缓缓收敛起来。他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给了盖尔答案。
后者意识到这一点,露出了略带自嘲的尴尬笑容:“虽然迷雾散去,但蔑潮港也不复往昔,我们也很快就会离开,在这里,我只能祝愿你们一路顺风了。”
好一会儿后,兰洛斯默默轻叹,点了点头:“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会有那么一天的。”盖尔脸上丝毫没有期待,强撑着笑容,转身离开了。
目送那萧瑟的背影逐渐远去,兰洛斯一言不发地踏上了台阶。
呜!
悠扬的号角声回荡在峡湾之中,看着同胞一脸不舍地目送那位‘奥丁使者’的渐行渐远,盖尔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顺着贯穿风暴峡湾的海峡一直向南,纳格法尔号很快通过出海口进入大海。别看这艘骨船的风帆跟破烂的床单一样稀稀拉拉,但航行的速度却快得超乎想象。
毕竟这并非一艘风帆船,而是以灵魂能量做燃烧的魔法船。
凝望手中的提灯,兰洛斯似乎隐隐能听到船舱内那些恶灵的凄厉哀嚎。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呢?”身边,在经历一开始的新奇后,对一片蔚蓝的单调大海深感无聊的丝黛拉靠近过来。
“阿苏纳呗,你不是要回家吗?”兰洛斯心不在焉地回复。
“我是说在那之后。”丝黛拉悄悄看向法师的侧脸,语气中竟带上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期待,“你会留在阿苏纳吗?”
兰洛斯想也没想直接摇头:“当然不会,兽人的入侵还在继续,我的家园和亲友依旧在承受战火的荼毒,艾泽拉斯需要我。”
他的话语虽然没有半点的慷慨激昂,但正是因为那一份无奈,反而显得十分真实和诚恳。
看着法师轮廓分明的脸庞,因为其忧郁气质而稍显柔和的线条悄无声息拨动着她的心绪。这几天来,兰洛斯的表现可谓是有目共睹,再加上前几次的战斗中两人的默契配合,丝黛拉也算是稍稍对这个精灵有了改观。
“当然,前提是送你回去的时候,你祖父没有把我碎尸万段。”
“……才不会呢,你把我们当做什么人?”气鼓鼓地反驳,丝黛拉苟萨可容不下别人诋毁自己的家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不问缘由大打出手,确实是她们的不对。
虽然对那张略带嘲弄的笑脸来气,但少女心中还是不可抑止地涌起了些许愧疚。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我会把一切都跟祖父说清楚的。”
迎着少女真挚的眼神,兰洛斯顿了顿,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一笑:“谢谢。”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盖尔那样把真相轻易看穿,有些事情,或许当作没有发生过会更好。单纯简单一些,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兰洛斯的心绪逐渐飘远。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布满海草和苔藓的桅杆上,一只羽毛晦暗的猫头鹰正瞪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他们,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阿苏纳,曾是万年前上层精灵的魔法研究所,但现在,它是破碎之地,诅咒之地。
潮汐和海水撕裂整个大陆板块,将原本鸟语花香的山中林地分割成好几块。
相较于其他区域,最南端的那块孤岛上,冷清到了极点。阴冷潮湿的气候使得整座岛屿上的植被和土地都呈现出晦暗的色泽。
海岸边缘的一处峭壁上,一个被宽大叶绿色斗篷完全包裹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静立着。金属头盔从眉宇间向两侧延伸出长长的两翼,银白的长发从脑后探出,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飘扬。
她那被金属包裹的双手稍稍探出斗篷,紧紧抓着一柄类似圆月的刀刃,锐利的锯刃密集排列其上,在晦暗阳光的映照下,投射着冰冷而危险的光泽。
海上,一个迅速靠近的黑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随着她抬起手臂,那个黑影顿时发出一道尖锐的长啸,扑扇着稳稳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