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点半,可没有守时的,办事处的头头们陪酒都没回来,下边谁还干活?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梁书庭递给他一根“大中华”问:“你们这儿是不是也实行了聘任制?”
那个人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就是个落聘的,来当传达了。但是我年龄大了,已经五十岁了,也心安理得了。可那些有文化、有才能的年轻人,他们不会巴结领导,也不会送礼却不能聘任,这太不公平了。”
他点了支烟后,又接着发牢骚:“被聘任的都是那些阿臾奉承,会送礼送钱的,往后这工作怎么能干好啊?”
梁书庭进一步问:“此话怎讲?”
他说:“现在做官之道全在于跑,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又跑又送,提拨重用。”
梁书庭说:“在干部问题上,国家是有政策的,那些规定还管不管用?”
“现在政策是政策,行动归行动。在干部问题上现在就时兴等价交换,你安排我儿子,我提拔你孙子;你儿子上我们局,我儿子上你们局,互利互惠。”
“你这有点儿言过其实了吧?”梁书庭笑着问。
“我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不信你可以去调查嘛。”
他看了看门外没有人,便悄悄地说:“法院院长的儿子本来是个工人,高中毕业生,没有考上大学,但人家有个好老爸,花了许多钱,就调到检察院当上了法警;检察院的检察长利用同样的方法把女儿调到法院,当上了书记员。工商局长的儿子刚出大狱,没几天穿上了城管的制服。城管局长的女儿刚刚解除教养,调到工商局当上专管员。还有在企业当厂长经理的,捞钱捞够了,花钱买通了关系后,又调入了党政机关,成了政府官员,真是两头沾光……”
梁书庭还想听他继续讲下去,那个人说:“好了,我说的够多的了,再说多了,恐怕连传达也干不成了,该滚蛋回家了,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他们从街道办事处出来后,来到附近的一处建筑工地,他们一进工地大门就被看门人撵了出来,那个看门人以为是附近的住户,是来要沙子水泥的,没好气的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贪图小便宜啊?现在工地上都搞承包了,凡是沙子水泥红砖,老板一律不让白拿了。”
梁书庭说:“我不要这些东西,我是来找你们老板办事的。”
那个看门的见他没拿什么家什儿,听说他是找老板办事的,就递给他个凳子:“老板出去了,你先等一会吧。”
梁书庭递给看门人一支烟,自己不抽,两个人又唠了起来,话题当然离不了建筑工地民工的工资和待遇问题。
这个看门人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得了这支烟,没舍得抽,用纸包裹后把它放在上衣口袋里,又从裤兜里掏出旱烟抽起来。
梁书庭好奇地问:“给你烟怎么不抽啊?”
那看门人羞涩地笑了笑说:“我是不舍得抽啊!你这烟别说平时,就是逢年过节俺也抽不着,这支烟回家给我老爹带回去,他这辈子也没抽过这么金贵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