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医生即是一名专业的医生,亦是菘蓝的朋友,她从心底里希望菘蓝可以痊愈。正因为她是专业的医生,她太清楚人格分裂患者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抑郁症。
我国有超过5400万人正在被抑郁症折磨着。而这是一个没有人关注的疾病。除了精神科医生会科学把这些人当成是患者,其他人在接收到这些信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是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矫情?怎么那么脆弱?妄自独裁而又无知的主观判断,将这些患者推向了阴暗的角落。
作为履霜坚冰的医生,她不能存在一丝侥幸心里,必须随时佩韦佩弦。
她知道对颜氏说那些话是有些悍然不顾,可残忍归残忍,若是结局注定是悲剧,何不尽早收场?她甚至不相信菘蓝真的有信心和决心要克服病魔,所以她也不相信颜氏是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之人,能匪石匪席守着菘蓝。
或许只是被一时的热烈情感冲昏了头脑,一次突兀的出现,将菘蓝的生活撕扯成碎布,再悄然退场。
从菘蓝家出来,已是黄昏。
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烧,遮掩了半个天空,太阳就要落山了。周围的空气似乎特别清澈,像玻璃一样。远处笼罩着一片柔和的雾气,样子很温暖。鲜红的光辉随着露水落在不久以前还充满淡金色光线的绿化带上,树木,草地,投射出长长的影子来。
向医生回头看了看那座宅子,不免触目兴叹。
原生态家庭,何尝不会成为一个以爱的名义设置的牢笼?在道德的控制下,你不敢推门而出,直到最后溺亡其中,或是被时间冲散在漫长人生中。
那宅子,看似菘蓝为了逃离父母而设的避风港,实则是个牢笼,鸟入樊笼,他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将菘蓝整个人牢牢的关了起来。
颜氏再返回时,菘蓝已在沙发上睡着了。
美如冠玉的脸庞,像是一幅一尘不染而沉淀了千年的水墨画,精美而沉重。眉清目朗之下,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闪着光,又像个稚嫩的孩童。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的过去是怎么样的?
他的未来又是怎么样的?
她看久了,又开始胡乱想着。向医生面上是平和,可藏不住的是冷酷严肃的神情,和带来的威慑迫人,压的颜氏喘不过气。
倘若有一日,柳公子消失了该如何?
而两人共存又该如何?
她拥有柳公子的时间还有多少?
最坏的,最好的结局,都在她脑海里混乱的交杂着,扰得她心中似有千斤顶压了过来,只要稍稍躲闪不开,整个人怕是要粉身碎骨。这些又像青藤一样缠绕不清的思绪令她有些燥热,她看了一接近空荡荡的茶几,竟瞧见了一支笔,便伸手拿了过来,动作娴熟地把头发给盘了起来,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她脸上泛起了一丝忧伤,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心里的不安也随着这口气吁了出来,可还是伴随着空气围绕在她的身旁,挥之不去。
宅子里十分安静,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斜阳透过玻璃洒进屋内,地上微微晃着一些橘红色的光。
颜氏终是觉得心口十分沉重,像被人摁住,几乎透不过气了。她便起身去开窗,傍晚的微风像是紧固已久突然得到解放,在颜氏脸上停了片刻,像是感谢的抚摸,轻柔之极。开了窗,她又轻轻的走到沙发处,蹲在地上看着菘蓝。
菘蓝似乎睡得很安心,轻微均匀的呼吸声伴着窗外的微微风声,像一曲田园曲,明快又温柔。她看得累了,便在旁边坐了下来。也不扰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了他许久,终是有些困了,便悄然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去了院子里的藤椅上坐着看夕阳。
别墅区极是幽静,寂静得像尘世间的空谷。再加上余辉柔和的笼罩,像一位高雅而孤独的诗人。
微风吹拂下,颜氏额前的几缕发丝微微舞蹈,眸中绽放的美丽笑容里藏着一丝淡淡的沉郁。随着身上斜阳斜移,她仿佛化作了一塑石像。看起来,神秘而迷人。
她脑子有点混乱,好像被蔓藤给困住了,天罗地网,进退无路,只能束手就擒。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究竟想些什么。她就这样看着斜阳,也忘却了紫外线这种导致皮肤快速衰老的万恶之物。
她的皮肤原本就白皙娇嫩,斜阳照久了,便泛红了,好像高原红一般,原始而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