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甲收下众人的契约书,也是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放入贴身衣兜。由于心情舒畅便显得满面chūn风得意,抬眼一瞧门外,天sè已近正午,于是破天荒的对众伙计们吆喝道:“天不早了。今天的事值得庆贺!走,去‘客巴星’酒家。”
伙计们一听,并没有立即挪动身子。因为平常保甲下酒馆只有二当家才有资格跟随,伙计们根本沾不上边。即使遇上保甲高兴,宴请大家,顶多让家厨多烧几个大锅菜,打上几升山芋干吊出的烧酒就算阿弥陀佛了。今儿个保甲说什么?如果耳朵没去打苍蝇,听得真真切切,好像是叫上酒馆,而且是最高档的——“客巴星”酒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叫保甲出手放血,不亚于叫老母猪生出个大象来!唉,一定是自个儿耳朵在走神——听偏了话。所以大家不敢造次,全楞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没动,害怕闹起笑话。
保甲见无人动弹,稍稍愣了下神,接着吆喝道:“怎么啦?请你们去吃酒不见动身。难道还要拿八抬大轿来抬你们不成!”
众人听说,sāo动一下,但仍是小心谨慎,你看我,我看你,等着瞧别人有何举动。
保甲急了,提高嗓门骂道:“真是活见鬼了。平时你们这帮家伙,见到酒席场合,一个个眼睛发直,蚂蜂叮眼珠子都不肯眨一下眼皮;听到谁家请吃酒宴,一个个上门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口水拖出来丈把长都顾不得擦一下!今儿个怎么啦?一个个跟大姑娘出嫁上轿似的,磨磨蹭蹭,非要叫别人三番五次的催促。咳,真是猪八戒不扛钉耙要摇鹅毛扇——装起清高来了。”
大家被保甲骂得哭笑不得。二当家见此,终于发了话,道:“大家还楞着干吗!大老板今天高兴,请大家去‘克巴星’吃酒。难道大家闲‘克巴星’档次不够!”
众人一听,心里终于踏实了。于是各人紧绷的脸堂一下子全露出喜阳阳的笑容。起身的起身,抽脚的抽脚,唯恐落人后,远远的尾随保甲和二当家屁股后面。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互相说着话:“唉,大老板请我们去‘客巴星’吃酒!原来是这等好事。我们只当是大老板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谁不说哩。我还以为是耳朵听走了神,没想到真是请我们去‘客巴星’。要知道,从小活这么大,我从没去‘客把星’吃过酒。”一个伙计如实说。
“呔,你说这话好像我们去‘客巴星’吃过酒!谁都知道:‘客巴星’是洋人开的酒馆,里面东西贵得要命!一亩田的庄稼收成,不够进去喝盏茶。”另一个伙计带着奚落的口气说。
“不会真有这么贵么?一亩田的庄稼不够喝盏茶!啧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不去了。叫大老板在路边的土菜馆,花不上二两银子,猪下水切上几大盘,足够我们吃得满嘴流油的!何必去花那个冤枉钱哩。”有个伙计觉得太铺张,太不值得!
“也是,如果真是这样贵,一顿酒席吃下来,还不吃掉一头大牯牛。”另一个伙计吃惊的感叹着。
“吃的酒菜贵不算,店小二的服侍费也贵得要命。听说帮客人筛壶酒就得给十文钱筛酒小费。”其中一个伙计似乎见过点世面,经验老成的解释说。
“乖乖,这不是抢人么!筛壶酒就得给十文钱。这样一桌酒吃下来,单就这小费把我们裤子全当了也不够!”有个伙计发出惊叹,惊叹中显示出不满。
“我们不要他筛酒不就少破费了么。我听说现如今的酒馆流行什么套餐、自助餐……不行咱们也去时新一下。”一个伙计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