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拜师的礼节非常繁琐,不过,好在韩则需要做的,不过是带着束修跟着父亲韩述去见那位名叫卫公的先生罢了。
卫公看起来已经有了五十岁模样,在这个年代算是长寿的了,头发和胡子虽然有些斑白,不过,梳得整整齐齐,脸色也非常红润,眼睛虽说有些眯着,但是很是有神,看着颇为矍铄。
据韩述说,这个卫公精研《左传》,对于老庄也颇有涉猎。这年头,读书人是很稀罕的,尤其,当今朝堂以黄老为主,别的学说也就儒家蹦跶地很是厉害,只不过即使当今陛下内心对儒家有什么想法,碍着当年的晁错,还有一个孝道的帽子压着,也依旧沿用着无为而治的治国之策。
有才华的人大抵脾气都有些古怪,卫公也差不多如此,听韩述说,卫公出身没落的小贵族,似乎还是当年卫国王室的后裔,年轻的时候,很是过过一段仗剑横行的游侠生活,不幸在跟人斗气的时候伤了右腿,因此,右腿有些微跛,不管在什么时候,仪容总是很重要的,因此,他也绝了曾经的青云之志,在沉闷过一段时间后,开始四处求学,潜心学问。
如今的卫公,在关中已经有了一些名气,要不是仪容有缺陷,一个秀才之名绝对是跑不了的。一些富贵人家纷纷以请到他做西席为荣,不过他脾气古怪得很,反正他也不缺那么一点子束修过日子,因此,除非那个学生合了他的胃口,否则,再多的束修,他也是不肯干的。
同样,这回到了韩家,见韩述带着韩则过来,虽说没有爱理不理的,不过,眉眼间依旧带着点倨傲之色,韩述刚想要韩则行拜师礼,结果就被卫公拦住了,很是直接地说道:“侯爷也知道卫某的性子,还是等卫某先看看小公子的资质品性再拜师也不迟!”
韩述也不以为意,笑道:“卫公说的是,不过,即使卫公觉得小儿无缘,小儿的一礼卫公还是当得起的!”
于是,韩则的拜师礼只是行了一半,等到哪天卫公满意了,愿意收下韩则做入室弟子,再行补全。
韩则对此没有多大的感触,他又没听说过卫公这个人,而且,也不能理解多少古人对于老师的重视,他自个心里还纳闷着呢,不过是个启蒙老师,为什么自家父祖这般重视呢?
他高估了这个年代的教育水准,在没有纸,没有印刷术的年代,而且这会儿用的字还是小篆和隶书,有知识的人实在是一小撮人中的一小撮。放到两千年后,一个中学生足够给小孩子启蒙了,没准还能是双语教学,但是这个年代,能认识自己名字的人大概十个里面都没有一个的。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千字文,三字经之类的启蒙读物,因此,作为启蒙的书就是《诗经》。
韩则有些牙疼地看着面前桌案上那一捆捆竹简,力气稍微小一点几乎拿不起来,加上上面那一个个扭曲的篆体字,觉得自己实在是前途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