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中倒是深得赵佶提纲挈领的真传,言说要掌控两河、燕山府路大局,至于燕山府的具体政务,全都委任江烈和郭药师。做了甩手掌柜之后,王安中在燕山府待了两天,便急不可耐的带着一应亲随遍览北地风光,吟诗写文,风花雪月去了,当真是浪漫的可以。
江烈对王安中的此等做派却是求之不得,刚好可以放手去干。离今年的开犁礼还有五天,江烈就把燕山府下辖的析津、潞县、香河、漷阴、玉河、宛平、昌平、良乡、安次、固安、永清等十一县的县级官员以及诸县的乡绅、农户牧民代表请到了燕山府城。其实到了宋代,这试犁仪式已经基本上演变成了一种祭祀祈福的活动,因为在中原北方汉人统治区,冬小麦的大范围推广,使得春播作物的种植面积已经大大缩小,只是像如今燕地这般,因为各种原因误了农时的,才会在传统的春耕时节大批补种作物。
大辽至太祖耶律阿保机立国以来,便推行汉化,以农牧并举,不但对汉人耕农多与扶助,更大力教导督促契丹、奚等传统游牧部族转务农桑之术,这其中犹以靠近宋地的南京道为重。是以,经过两百余年的不断发展,辽故南京道的辽民,不论番汉,大部已转为习农桑为主业,而且燕地本来就是汉人传统聚集地,本身就是汉人占多数,所以至今日,燕地的游牧者已不及三成。
江烈这次为准备开犁礼请来地方官员和名士乡绅,那是题中应有之意,但还请了农户牧民代表来,可就让人看不懂了,而且这些农牧代表还占到了到会人群中的多数。
乡绅和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用着或诧异或好奇,更或者是鄙夷的眼神看着那些乡农牧民,心里则盘算着那位盛名天下的年轻父母官,是不是好相处。而那些乡农牧民却更是局促不安,虽然人数众多,却是心惊胆颤的分作农人和牧民两拨,缩成了两团聚在角落里,浑不敢大声出气。其实他们根本不想来,只不过府台衙门的应召公文直接下达到家中,那些上门的兵丁表面上笑容满面,客客气气,但个个身上都透着一股子凛冽之气,哪里是他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吃的消的,半个不字都没敢说出口。
就在大伙各怀心思焦急等待的时候,大厅侧门的衙役突然高声唱到:“燕山府同知江大人到――”
江烈信步走入大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官员和乡绅们赶紧恭谨站好,揖礼宣号参见,而那些乡农和牧民则一阵惊慌,忙了一通,十个倒跪下去了七个,后面三个本学着那些官员打揖,见到自己这边有人跪下了,也赶紧跟着跪下。
江烈也顾不得先和那些官员乡绅们打招呼了,赶紧走到乡农和牧民当众,一把拖住人群中最年长的汉人老汉高石头,笑着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乡亲们都快起来吧。见别的官我管不着,但见我这烈娃子,各位乡亲可不必多礼。高老丈,前日里我还在你家讨水喝,这么快就不认识烈娃子了?”
高石头猛挤了挤眼,看清楚当日上门讨水闲聊半日的那个小后生真的就是眼前的江大人,吓的连连告罪,双腿一软又要跪下。江烈连忙把他拖住,笑嘻嘻的把他扶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了,见到高石头只战战兢兢的坐了个屁股尖,又费了些力气才让高石头把屁股坐稳了。
江烈这才扶着高石头坐的太师椅的靠背大声对乡农牧民们打招呼。“各位乡亲父老都别站着了,赶紧坐吧。这些太师椅可是费了烈娃子不少心思,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来来,都赶紧坐下吧。噢,各位大人,各位先生、乡佬也都坐吧,不必多礼。嗨,我说各位乡亲们是真不认识烈娃子了,还是给我这装相呢?来,跌哥老爹,白大叔,兀突室大哥,你们三个带个头,领着大伙一并坐了。”
好不容易才把众人的屁股都给归置到椅子上,江烈自己也搬了把椅子,不去坐上首,就坐到人群当中。见到那些乡农们还没反应过来,笑着对那个契丹老汉问道:“跌哥老爹,你家的牛还拉稀不?”
“坐下说,坐下说,就如当初在老爹你家牛舍间一般模样就好。”江烈微笑着按住欲起身的跌哥老爹,让他坐好了说话。
“回大老爷,老汉照你给的方子给病牛喂了些卤水,这几日那牛拉稀还真就慢慢停了。老汉多谢大老爷。”
江烈大笑着指着跌哥说道“老爹你可真是不爽利,一点北地汉子的气魄都没有。我唤你老爹,你却唤我大老爷,这不是全乱了套吗?只管唤我烈娃子便可。不过你这乱叫一气,可得受罚,待会入了酒席,必须多罚两盏。”
人们起初听到要罚,心都悬了起来,最后听到是罚酒,立即跟着笑了起来,拘谨也随着笑声去了不少。江烈又一一和见过面的乡民们打招呼,幽默亲切的话语很快便把乡民的紧张扫的一干二净,调侃兀突室莫被燕山府里的漂亮女人勾了魂,回到家中小心大嫂的鞭子,更是引的众人一团哄笑,心里的距离也和江烈拉近了不少。
江烈把乡民们搞定,又起身一一和乡绅名士们见礼,这些人都在城县乡里颇有名望,江烈自然不能冷落了他们。最后又对着那些陪了半天小心的官员们深施一礼道:“各位大人,烈今日有些怠慢,请各位大人勿怪。如今正是咱这燕地百废待兴之时,又逢这春耕大事,是以烈不得不慎重,要把燕地各阶层的父老乡亲都请来,咱们共同谋划一下,也好把这发展大计弄的完善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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