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滑州河渡被燕山威海军袭取,渡口守军不战而降,滑州确是派出了援军,只是援军在离渡口尚有三里之地时,整个世界仿佛就坠入了轰鸣之中。令人恐惧的几欲发狂的轰鸣之后,渡口不远处的一处小山丘满目黑黄,葱翠不再,尽是烟火之色。不做别想,两千援军掉头就走,发足狂奔。援军队伍的头领见到滑州知州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快跑吧,燕军杀来了,船侧皆是炮口,黑洞洞的要吃人了!”
“燕军此举是严重的挑衅行为,是你方毫无和谈诚意的表现,对此,我方提出最强烈的抗议,并要求燕军立即停止一切挑衅行为,并立即命令舰队撤出所占白马渡口,直至退回海上。”赵佶派首席谈判代表张邦昌对着崔灿声色俱厉的拍桌嘶吼。
“南北消息隔绝,吾王无法指挥燕军,想来此事为燕军急盼吾王移驾北走,特派前军靖安道路之举。张相对此若有异议,可派使者趋往燕山,亲对燕山诸公表达汝方看法。”崔灿嘴角挂着灿烂无害的笑容,从容的回了一句。
在前几日的谈判中,复辟派最关心也是提出首先要谈的赵桓下野让赵佶复位的问题已经基本达成协议。赵佶复位,不再另立太子之位,封赵桓为辽王,并昭告天下,以辽王赵桓为国储。虽然还没有形成正式的文件对外公布,但崔灿现在只得改口称赵桓为王。
别看张邦昌声色俱厉,语气强硬,但心中的恐慌却是瞒不了人。赵桓身在京师指挥不了燕军,谁想让他再在京师多待啊?可要让他走,就得尽快结束谈判,要想结束谈判,就必须做出巨大让步。派使者去燕山,说的轻巧,这些复辟党对燕山的恐惧,简直比对金兵的恐惧还强上数倍,哪个人有胆子去?最让张邦昌感到气愤又郁闷的是,崔灿居然说这只是燕山的前军,那就是还有中军、左军、右军……想想都让人头皮子发麻,完颜宗翰率领的金兵当初可就是在白马渡河的。
这一下,燕军兵威所向,复辟派压力剧增,尽快结束谈判,把南北分治给定议下来的呼声立即高涨。“那些地方你不给,人家就不会自己取吗?真要再拖下去,人家干脆直接打过河来,整个天下都成他们的了,那才叫血本无归呢。给他们吧,大伙赶紧发布公告,宣示天下,大伙还是兄弟哥们,见面了还能喝喝茶吹吹牛,不比这整天提心吊胆的强上万倍。”这是现在许多复辟派成员的心声。
张邦昌心乱如麻,草草提议休会,回去商议请示。在崔灿的逼迫下,为表诚意,同意桓党派出一支百人部队入皇宫,保护辽王妃和辽王世子。
“舅舅,你怎么才来啊?那些恶人欺负谌儿。呜呜――”不到九岁的赵谌一下子扑进朱横的怀里,自从政变被软禁以来就强忍着不哭闹给母亲添烦,这一刻,委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痛快的奔涌而出。
前日的皇后,今日的辽王妃朱琏也是热泪盈眶,见到自己新认的义弟,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不再忐忑,朱横心中也是激荡。东京保卫战后,朱琏果然如约请国丈收了本是孤儿的朱横为义子。太子赵谌更是欢喜这个舅舅,几乎天天都要跑到军营,找舅舅玩耍,跟着朱横学习燕军的队操,简单的单兵技能,仅仅十几日,爷俩的感情就已颇深。
朱横轻抚赵谌的脸颊帮他擦去泪水劝解道:“谌儿不哭,有舅舅在,没人再敢欺负你了。”转头看向碧云宫门口守卫的禁军,朱横冷冷的说道:“让这帮驴入的混蛋给老子滚远点,不得踏入距宫墙二十步以内。”
朱横带来的一都士兵可都是精锐,其中还有两组特战部队的兵士,那些禁卫也是知机,看到朱横眼中的凶光都吓的不敢对视,这队百人队的气势太凶,不待人家上来赶,全都老老实实的远远退开。
“冶铁、纺织、马车、琉璃、医术、烈酒、火器兵甲制造,这些技术可都是燕山的立身之本啊,若将这些技术同京师共享,以燕山四战之地,强敌环伺之局,燕山今后将如何安处?不行,不能同意这些要求。以人质要挟,太也无耻。蔡鞗,如何变成了这般下作之人?”赵桓看着崔灿报上的会议记录,上面是今日谈判,复辟派提出的最新要求。崔灿还告诉他,提出这些的,就是躲在幕后的蔡鞗。
崔灿冷冷一笑,说道:“兄长放心,答应他们也是无妨。南北分治后,斗的远远不止是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硬实力,更是民生、民风、民智、民心、文明程度、军事、经济、政治等渗透在社会生活各阶层中的软实力,斗的是发展,争的是未来。认识所限,他们的目光也仅能停留在区区所及之地,根本想象不到这些技术会给社会生产力带来多大的冲击。生产力的进步势必影响整个社会的变革,社会的进步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若时,只怕他们想哭都来不及。况且,这些技术教给他们却都是死的,如何拓展应用,如何渗透入整个社会得以合理的发展,他们懂吗?科学技术的发展是个庞杂的难以想象的系统工程,不是获取一些现成果实就可以一劳永逸的。一帮只会风花雪月,争权夺利的废物,等待他们的只会是被历史的滚滚车轮抛弃的结果。”
崔灿的话赵桓听的也是半懂不懂,但这句“斗的是发展,争的是未来”却是拨动了他的心弦。这一点,他对江烈有着绝对的信心,对江烈领导的燕山有着绝对的信心。崔灿说的不错,这些技术给了他们亦如何,赵桓相信不需多久,燕山在科技层面上就会再次远远超过朝廷一方。不管赵桓想的是否偏颇,但他还是认可了崔灿的意见,只是还不忘顾及兄弟的利益问了一句,“此举会让小烈蒙受巨大损失,他会同意吗?”
“哈哈,同意,五哥他绝对会同意。只是可能说服燕山诸公和张伯、吴伯他们要费一番口舌。”崔灿暗笑,五哥早有此意,就算没有此节,这些技术也是要全面推广的,经济发展推动社会政治变革,本就是相州那间小屋中,众兄弟和两位老人为完成那大志向设计的重要手段。
靖康元年三月二十三日,燕军南下兵团全面掌控河北东路,二十四日江烈大军回到燕山府,二十五日江烈在燕山发表《关于燕山全体军民强烈期盼吾皇北巡告大宋人民书》,当日,燕山趋往东京参与谈判代表团出发,代表团团长燕山府路宣抚副使赵良嗣。
靖康元年四月初一,大宋东京靖康之变南北分治和平谈判胜利结束,赵佶一派和赵桓一派达成谅解备忘录,并宣告天下。
一,皇长子讳桓孝义忠勇,于危难之际代帝监国,统领大宋军民同仇敌忾,共御外敌。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败金贼于疆场之上,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于国有大功,于社稷有大德,堪称武功天下,德泽万民。贼即退,国已安,今自请还政于帝,为国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