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婆子是个眼生的,见苏礼是做妇人模样的,便答道:“回这位夫人的话,这洗三乃是人出生的头等大事,万万马虎不得,这都是按照收生姥姥的吩咐备下的。”
这个苏礼还稍微知道些,其实住持洗三的就是当初给孩子接生的稳婆,只不过洗三这会儿为了图个吉利,便大多被唤作收生姥姥或是吉祥姥姥。
她瞧着新鲜便让那婆子继续说来听听,半夏便塞过去个银叶子。
那婆子得了钱很是有干劲儿地道:“别说是奶奶年轻不懂,有些个做了好几回娘的夫人们还都记不齐全呢。这最最要紧的便是洗三盆、挑脐簪子、围盆布,其余还要备下猪胰皂团、新毛巾、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新梳子、新笼子、小镜子、铜茶盘、牙刷子、刮舌子、棒槌等,这些个都是用物,余下的还有各样的吉祥物,这就要看各家的条件和心气儿了,贵府是深宅大户,富贵人家,得的又是个哥儿,各项都是备得顶尖儿好的,您瞧这些金银锞子、锁头、秤坨、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小米儿、青布尖儿、青茶叶、大葱、花儿、朵儿、升儿、斗儿,还要熬好槐条蒲艾水,另外还有写个桂圆、荔枝、花生栗子,都是好兆头呢”
那婆子倒是好口才,也许是常说的缘故,一连串东西说下来都不打个磕巴,苏礼直听进去个大概,见苏文氏也清点妥当,便也陪着她到前头去坐了。
洗三都是午后,道喜的人通常来的稍早,全都坐在屋里闲聊,左右不过说些个恭喜的话。
大太太告病没来,二太太瞧上去倒是气色不错,还跟着前后招呼,四太太依旧是个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只坐在一旁不说话。
屋里最得意风光的,除了老太太便是苏文氏,原本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媳妇,如今非但管着家业,还添了长孙,喜得不知该怎么开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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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礼瞧着她这样也觉得欣慰,心道待宫里旨意下来,爹袭了爵位,娘得了诰命,到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怕是会更多的。
不管是民间还是朝中,都极为重视洗三,甚至要超过抓周和冠礼,这儿的人认为,人生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一是出生洗三,另一便是死后接三,这两件大事的中间,便是人的一生。
中午家里备了丰盛的饭菜,收生姥姥这会儿才被请出来做了主位,被当作上宾款待。
吃过洗三面,在产房外头设上香案,供奉了十三位神像,没有一个是苏礼认得的,听半夏悄声说了半晌,也只记住了个送子娘娘和痘疹娘娘,还都是以前就听说过的。
香炉内盛得是小米,蜡扦上插着专门用的羊油小红烛,下面压着千张、元宝等敬神的钱粮。
苏冯氏住的那屋炕上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用桂花油糕做贡品,婆母也就是苏文氏上前叩头上香,收生姥姥也随之拜了三拜。
丫头端上来一铜盆,里头是槐条和艾叶早就熬好的汤汁,一应的用物全都用乌木托盘盛了,一字排开摆在炕上。
收生婆婆进屋抱出孩子,洗三的仪式才算是正式开始。家里依长幼之序往盆里添一勺清水,再随意放些银钱,唤作添盆钱,还有些桂圆荔枝等,也有人往盆里丢进去。
收生婆婆一直在旁边抱着孩子说吉利话,见人添清水便说“长流水,伶俐聪明”添桂圆便说“连中三元”,自家添盆之后,亲友也都跟着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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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进入重头戏的洗儿,收生姥姥拿起棒槌在盆里边搅合边道:“一搅二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唏哩呼噜全都来”
这时才开始给婴儿洗澡,苏礼忍不住担心道:“那水怕是都凉了,若是洗得受凉可怎么好?”
苏文氏忙扯她低声道:“别瞎说,就是要这样,等下若是洗头一洗就哭,才是上上大吉,叫响盆呢”
收生婆婆早就收了银钱,头一洗孩子自然是哇哇大哭,屋里的人全都出声恭喜。
“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收生姥姥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歌谣,不管做什么都要唱念几句。
之后用艾叶点燃,用生姜托了在额头象征性地晃了晃,便拿过梳子开始梳头,而后又刷牙,刮舌,因为孩子还小,其实大部分都是象征性地比划几下。
随后有用剥壳的鸡蛋在脸上滚三滚,这才算洗罢,可仪式却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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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生姥姥将孩子用小被子包裹好,用细绳捆牢,拿起大葱轻打三下道:“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邪魔。”之后遣人将大葱掷到外头的屋顶上。拿起秤砣和锁头比划几下道:“秤砣虽小压千斤。长大后头紧,手脚紧。”
最后将孩子放在茶盘内,用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塞到小被子里道:“左掖金,右掖银,得荣华,享富贵。”
至此便没了孩子的事儿,将孩子交给奶娘抱进屋去,苏文氏又上前,按照收生婆婆的指示,将敬神钱粮,香根等东西一道请下香案,送到院中焚化,收生婆婆将炕公炕母的神码焚烧,而后念诵几句,将那纸灰用红纸包了压在炕席底下,这才转身朝老太太和苏文氏道喜,
老太太和苏文氏自然是递上早就备好的红包,那收生婆婆捏着沉甸甸的红包,笑得见眉不见眼,又说了许多个吉祥话,才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离开。
沈青昊被苏泓拉去帮着想名字,苏礼正好趁空去跟苏文氏商议事情,听了苏礼说严若双的作为,苏文氏也气得不轻,但瞧女儿虽然生气可还算是平和,便知道她自己心里有数,便道:“我知道你自个儿是个有主意的,可上次老太太也跟我嘱记过,昊儿那个表妹论容貌不在你三姐姐之下,可是比咱们京内各家的闺秀要强上不少,难保圣上不会一眼瞧上,你如今跟她这样对着,她又是个官家嫡出的姑娘,以后她若真的上位,你可就要吃亏了。”
“娘,真不是我瞧不起她,但您刚才也听得她的为人处事,她那样的性子入宫?就算能进去,怕也是要被整得不知什么模样的。”苏礼心里早就打定主意,绝不能让严若双有机会进宫,且不说她的模样是苏禅的一大劲敌,就看她现在跟自己的关系,若是真的入宫自己哪里还能落得好处,“娘,这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只是想问问,外祖母那边能不能找得到懂得礼仪的老嬷嬷?我得赶紧给家里那个魔星寻一个,不然即便是我性子好,怕是也再难忍她几回了。”
“若是说关系,你外祖母倒是有,但能不能给你寻到合适的嬷嬷,我却还真说不好,这会儿时候还早,你若是回家也无事,便朝那边弯一圈问问再回家不也一样。”
“主要是青昊还被爹拉着不放,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走呢”苏礼笑着说,“也不急在这一时,我看爹是欢喜狠了,两个哥哥可不见他这样上心。”
“都是隔辈的亲,你爹又哪里能幸免。”苏文氏想起丈夫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忽然不知想起什么又问,“你跟昊儿大婚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
苏礼闻言脸上一红,半晌才道:“娘,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我们、我们两个前晚才圆房的。”
苏文氏闻言奇道:“怎么会前晚才……”随后又似乎恍然大悟道,“为了大孝?”
虽然不是这个缘故,但是却是恰好是个大孝的时间,苏礼不想与人说沈母那极品的行为,便也胡乱应了。
“难得昊儿那孩子,倒的确是个好的。”苏文氏感叹一句,然后又对苏礼道,“我听你爹说,选秀之后朝廷怕是就要用兵,昊儿也必定会跟去,你也上心些,趁着他如今在家,若是能怀上孩子,那至少他离家的日子你能好过一些,不是娘说话难听,万一他有个好歹……即便是好生地回来,在外几个月,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保不会添个外室或是领回来什么人,到时候你好歹还有个孩子傍身,不至于在家里没了地位。”
“娘,您就别替**心了,这些我都自会打算的,青昊要跟着出征,难道二哥就不去了?您早就说要给二哥定亲,过年本是个好时节,却赶上祖父的大孝,如今出得百日,您也要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虽说还不能下定,可先许个凭证也是好的,不然等到出了孝期,好点儿的姑娘都早许了人家的。”
“难得昊儿那孩子,倒的确是个好的。”苏文氏感叹一句,然后又对苏礼道,“我听你爹说,选秀之后朝廷怕是就要用兵,昊儿也必定会跟去,你也上心些,趁着他如今在家,若是能怀上孩子,那至少他离家的日子你能好过一些,不是娘说话难听,万一他有个好歹……即便是好生地回来,在外几个月,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保不会添个外室或是领回来什么人,到时候你好歹还有个孩子傍身,不至于在家里没了地位。”
“娘,您就别替**心了,这些我都自会打算的,青昊要跟着出征,难道二哥就不去了?您早就说要给二哥定亲,过年本是个好时节,却赶上祖父的大孝,如今出得百日,您也要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虽说还不能下定,可先许个凭证也是好的,不然等到出了孝期,好点儿的姑娘都早许了人家的。”
“难得昊儿那孩子,倒的确是个好的。”苏文氏感叹一句,然后又对苏礼道,“我听你爹说,选秀之后朝廷怕是就要用兵,昊儿也必定会跟去,你也上心些,趁着他如今在家,若是能怀上孩子,那至少他离家的日子你能好过一些,不是娘说话难听,万一他有个好歹……即便是好生地回来,在外几个月,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保不会添个外室或是领回来什么人,到时候你好歹还有个孩子傍身,不至于在家里没了地位。”
“娘,您就别替**心了,这些我都自会打算的,青昊要跟着出征,难道二哥就不去了?您早就说要给二哥定亲,过年本是个好时节,却赶上祖父的大孝,如今出得百日,您也要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虽说还不能下定,可先许个凭证也是好的,不然等到出了孝期,好点儿的姑娘都早许了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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