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看着伊恩离开暗淡无光的灰色太阳,走入苍硬幽邃的森林。松树旁边的几颗树的叶子已经所剩无几,表皮粗糙,上面道道裂缝,上端的枝枝节节却异常的光滑。它们纠结在一起,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直,有的曲,僵细,交错,凌乱,像生满锈迹的兵器交叉堆叠,凛冽肃杀,冲散了汩汩微微的暖气。正因为如此,林间的影子很淡,几乎与在太阳下没有明显的差别,落叶、枯枝,厚厚地铺了一层,他走在上面发出犹如枯枝折断的咔嚓声,桥随着他钟摆似的走动在他身后隐约出现又消失,有些模糊,又有些陆离光怪。
伊恩右手紧紧抓住左腕,手背苍白,没一丝血色,绷紧皮下青筋暴起,在关节下年扭曲脉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犹为醒目,逐渐往下收拢,消失在手腕处。不但那只右手,连同笔直下垂的左手带肩膀,不住地打颤。他的头向前伸出,背微驼,两个肩膀缩到一起。黑发凌乱,一缕缕垂过鼻尖,露出的脸有些痉挛,眼睛似敛下阖,一滴汗珠顺着削瘦脸颊慢慢地流下来。他的两脚微曲,不敢绷直,似乎只要一放松就会不停地发抖。他看起来正处在极度异常的状态,剧烈的起伏不定的心并没有随着事情的结束而平静下来。
“伊恩,”她眼睛里带着厌恶,“杀戮这么让你兴奋吗?”
伊恩继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含含糊糊的说道,“这是我的事,你不要多嘴。”
“我应该提早准备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现在还有基本的人的样子吗?你现在就像一个到处寻找威士忌而不着的酒鬼,一个爬在赌桌上输红了眼企图最后一把翻盘的赌徒,一个不知怜悯靠虐待残害鲜活生命取乐的失格之人。你现在所做的,完全不是受诸神庇佑和接受秩序文明之人所能做出之举动。”
“玛格丽特小姐,”伊恩猛地停住,倏地抬起眼皮,褐色的眸子上翻陷入眼睑,泛着青色的眼白里充斥血丝和疲惫,他沙哑着嗓子说道,“你不是全知全能,洛山达也不能!所以,不要妄自对他人下结论。”
“我不敢相信,维克多信任的同伴,揭开自闭阴郁的面纱后,竟是这副不堪的嘴脸,骨子里竟然如此暴虐嗜杀。”
“至少我还没堕落到为神自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