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他,在“他”的婚礼上。从街头传来风笛欢快流畅的调子,穿着浆洗过的亚麻布衬衣,深色的韧布裤子和一双干净靴子的领地居民来回不住穿梭,除了仅限的几个镇民,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少年猜测肯能是远处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到镇上帮忙来了。
他们欢快的在小镇穿梭,在空地布置会场,与旁边的人热络的聊天,边忙忙碌碌的送上食物和饮料。
没有多久,他又见几个盛装的骑士骑着马在哪里走动。白色的罩袍上绣着伊格纳兹家族的剑与权杖与荆棘花纹的纹章。
他可以肯定,以前绝对没有见过他们!
他战悚起来,仿佛惊醒了似的。他的脸上现出畏缩表情,那些骑士的皮鞭挥在空中发出好似旱雷的声音,一阵阵疯狂地落到他无处安放的心上。
他开始懂得这是怎么回事了,并未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他在竭力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一种惊惶和痛苦的抽搐散布在他脸上每一根筋络,但他绷紧脸不露出一丝异样。
他将帽子戴到头上,拉的很低,缓缓的走进镇子,混进人群中,背着那几个骑士越行越远,并避开脸熟的领民。他暗自庆幸狂奔的时候没有丢掉它,不然后果都不敢想象。
他从着一栋建筑物到另一栋,镇头到镇尾,再折回来,一条街来来往往,行行停停。街边有挨着肩说话的,有拦着路招呼的,有从未认识却故意装成热络的,有正向腆着脸向腆着肚子的献殷勤的……一团一团,一个圈一个圈的,直将他齐齐挤在泡沫的边缘,左冲右突。
好不容易寻了处两座房间的夹道,背着众人,他闭上眼睛,把头俯垂到胸前,任身体剧烈的不能抑制的颤抖。仿佛那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没有人谈起过,他苍白的脸上的表情里有痛苦的和深深失望,并且看到这景象仿佛失掉了勇气。
就在到小镇之前,每时每刻,脑海中还酝酿着复仇的计划,制定着每一细节的步骤,幻想着他的仇人们伏在地上颤抖恐惧的狼狈模样,这样的想法令他快意,在惨淡绝望的人生中不至于失去自我。
可当他出走森林,却忽然觉得无依无靠,周围都是毫无关系的人。他不敢露出真面目,不敢高声喊叫,不高堂堂正正的去和他们对峙。任由他们夺走他的一切,假的倒逼真的,真正的他只能躲藏在逼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感到沮丧,为自己的这幅样子气恼和失望。
“小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突然一个人注意到了他,拍拍他的背关切的问道。
他被身后的人吓的一跳,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回头,使劲低下头,缩着肩膀,揉进更深的夹道内。
他用含含混混的声音说道:“没,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待会就好了,你忙你的事去,我真的没事。”
那个人倒毫不在意他的孤僻和疏离,一面从后面打量着他,“奇怪,我对你怎么没有印象,你是附近村子的吗?你不会是正受‘圣安东尼之火’的惩罚吧?”
“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