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朋友们的死伤却不少,最惨烈的是洪山门,师兄弟6人全部战死。
6人中的老五中了剧毒,躺在大车上呻吟了三天三夜,老爷和太太一直守在身边,却无能为力。那个下毒的老斋教长老在临死前,把解药全部吞下了肚子。
太太转过脸去,不住擦著泪水,老爷没有哭,只是抓著老五渐渐僵硬的手不肯松开。
车辚辚,马萧萧,山上就是洪山门了。
“忠哥,你们在山下稍候我要亲自送他们回家。”老爷松开手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也去。”太太低声说著,一边张罗著人夫车马。
太阳渐高又渐低,可老爷太太还没有回来。
山很高,林子很深,我们看不见洪山门的屋顶屋檐。
渐渐地连山色也模糊起来,我们决定上去看看。
洪山门就在眼前,可我们还是看不见它的屋顶屋檐。
屋顶塌了,屋檐也塌了,地上一片瓦砾。四周没有一点声音,仿佛这座高大的屋宇早已坍塌了几百年。
瓦砾全部搬开了,满眼的血肉模糊,人的,马的。
老爷和太太的身体却完整无损,脸色通红,神色宛然如生。
大家默默地肃立著,久久忘了哭泣。
侠客林近了,我已看见旗杆上,那血红的大旗。
我看见少爷张著双臂,远远跑了过来,以往这时候,我的心里总会涌起一股温暖……
以往只要远远看见忠叔,我的心里总会涌起一股温暖。
可这次,我却陡地打了个寒战。
爹、娘,爹、娘?爹、娘!爹、娘……
爹娘出殡那天,江湖上的朋友们来了很多,他们不喝一口酒,不吃一口肉,却用一双双铁一般的手,硬声声地刨出一个墓**,又用一双双血淋淋的手,捧起泥土,一把又一把地堆上去,又堆上去。
我哭了,忠叔哭了,山上山下,一片哭声,回声绕耳,仿佛山林也在哭泣。
朋友们在坟前搭起一座木亭,既没有漆,也没有画。
削白的亭柱上刻著一副对联:
酒飨千山客,侠传八代名。
现在我是侠客林的主人了,虽然大家还是叫我少主人,叫我李少侠。
忠叔更疼我了,几乎一刻也不肯离开,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看了。
虽然疼我,但他督促我练功却比从前更严厉了。不但我,侠客林的大小事务他都要管,因为有他,大家私下里说,侠客林就像主人还在时一样。
但侠客林已经不一样了。
父母的江湖朋友们还是常来常往,但以前他们多是带著愁容空手而来,带著笑容和醉意满载而归;而现在他们好像很不好意思在这里吃喝,而且每次走进山门,都是马驮人挑,车载身扛,看见我时,总是一副关切同情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我从前总是在爹爹的脸上看到,当他在侠客林接待这些的时候。
现在我是侠客林的主人,我应该做些什麽才对。
可我不知道该做些什麽,因为我从小到大也没真正做过什麽。
我问忠叔,他不答话,只是红著眼圈,伸出大手,轻轻抚著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