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2)

 入夜,野营。wenxuemi。com

自开元二年薛讷建镇以来,陇右军素以严整著称,虽是捷后野次,一宿之营,却也立棚如林,掘壕如渠,营中虽有万人万骑,从辕门外远远望去,却竟寂若无人。

不过此时中军帐中,却是炬火通明,诸将俱在帐中,或往来踱步,或交头接耳,一个个坐立不安,哥舒翰居中而坐,默无一言,虽仍是一脸镇静,眼中也似隐隐透出一丝不耐来。

“大夫不必如此焦虑,如璆粗中有细,当无大碍,报捷的信使,或许被吐蕃游骑抄劫,不能径达,也未可知呢。”鲁炅虽然出言劝慰,自己的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惟明,你说说看。”

哥舒翰忽地开口,眼睛看向坐在帐角的浑惟明。

浑惟明抬头看了主帅一眼,旋即又底下头,讷讷道:

“卑职、卑职也说不好……”

哥舒翰忽地朗声大笑:

“谅一个小小石堡,撑的过白天,也决计撑不过今夜,诸位尽管宽心去睡,等成将军捷报传来,高先生,本帅还要劳烦你的如椽大笔,来写向天子献捷的露布呢!”

众将都笑起来,从主帅轻松的神色中,他们仿佛看见了那紫袍灿烂的色彩。

高适也笑了:“大夫放心,到时不但露布包在卑职身上,卑职还会即席赋诗,以纪将士的殊勋。”

哥舒翰站起身来,朗声道:“一言为定,到时我们也学霍去病,勒石赤岭,让高先生的诗作,和将士们的功名,一齐共山石不朽!”

夜深了,诸将早已散去。

哥舒翰轻裘缓带,只跨一口腰刀,默默伫立在帐口,夜色寒风中,他的脸色又是冷若凝霜。

“如果这会儿能听见报马的马嘶声,唉……”他久久凝视着东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草海无垠,寒夜无垠,惟有刀斗更鼓,和着远近狼群不时的嗥叫声,在这无垠的草海寒夜中久久回荡。

天边的第一丝曙色,已不知不觉跃上了地平线。结束整齐的兵将们,正默无一声地收拾帐幕器械,准备拔营。

哥舒翰仍屹立在那儿,发上须上,已凝上薄薄一层白霜。

“大夫……”

一名护将拿着大氅,正欲披在主帅身上。

“报~~~”

东方,马蹄声骤,长长的喊报声由远及近。

“红旗报捷!”哥舒翰一把推开大氅,疾步跑到辕门,向东眺去。

东天旷野,一片萧瑟,惟有朝阳,在天际染出一缕红霞。

一骑报马疾驰到他面前,报子滚鞍下马:

“禀主帅,成将军督队日夜攻扑十余次,石堡城守御周备,伤亡惨烈,无力再攻,请主帅定夺。”

四面围拢来的大小将士,闻听此言,个个大惊失色:

成如璆素来骁勇,部下有步卒六千,而且是出其不意的奔袭;

石堡城不过弹丸之地,城中守军,最多不过千人。

可是攻了两日两夜,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无数双眼睛,刹那间集向哥舒翰一人。

饶是哥舒翰百般镇定,此刻的神色却也变了,但他很快便平复下来:

“传令全军,兼程赶往石堡!”

这座山如果在中原,好歹也算座高山,可在万峰耸峙的陇西,却着实算不得什么,只是山路险峭,山石嶙峋。

这座城不论放在哪儿,都算不得什么金城汤池,从山下望去,连城墙砖堞,都隐约地瞧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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