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无锡城外,后宅,拂晓。(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

弥漫在河道田野间的硝烟随着晨雾渐渐散开,数不清裹着红巾黄巾,或打着青布包头的尸体,或偃伏、或横陈,或漂浮,横七竖八地,布满了水面、堤头和垅间,有的面目已腐朽,发出阵阵刺鼻的腥臭,有的却还汨汨流淌着鲜血,百丈之间,清人石卡与太平军土垒对望,烟熏火燎、千疮百孔的杂色旗旙,在秋风中扑簌簌地飘扬着。

太平军一侧的土垒后,慕王袍袖被枪弹穿了两三个窟窿,腰带上斜插着短洋炮,手里拎了杆两尺长的胜旗(1),脸色铁青着,不时用旗尖狠戳着土墙;一边的沙包后面,比王舒着条血淋淋的左臂,一面让小把戏包扎,一面龇牙咧嘴地咒骂着:

“X个龟孙,这帮妖崽子,打硬是打不得,就晓得靠洋枪洋炮壮胆,三天三夜了,这个仗打得硬是——哎唷,我X你个小鬼,轻点儿!”

康王恨恨地望着不远处塘河上,几条乌黑的船影:“唉,本来慕王兄、宁王弟已经打开大桥角妖窟(2),要是趁着手顺一口气儿冲过这几个小小村子,现在早就到了东亭,跟忠王、侍王殿下会合了,这该死的妖炮船!航王叔说来也是老码头了,咋这小河沟沟,硬是过不得么!”

慕王摆手道:“须怪不得航王叔,天兵水师那几条七拼八凑的渔舟,如何当得清妖炮船?”

天将汪有为蹲在一边,一直一言不发地听着,此刻却不由叹了口气:“这清妖炮船且当不得,洋鬼子的火轮船……”

“莫再唠叨了!”比王,汪有为的顶头上司,恶狠狠地瞪了部下一眼:“唠叨有个X用,不想死的早,赶紧给老子掏沟儿去!——哎唷,告诉你轻点儿,宰猪么!”

慕王点点头:“比王千岁道的是,我们冲不动,那些妖崽子便要来寻死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对面石卡里一声号炮,五色杂旗,青布包头,一簇簇地涌出,开花炮,劈山炮,洋庄(3),也冰雹一般迎面砸过来。

“XX的妖崽子,孩儿们伏低!”比王顾不得伤臂,一面赶忙跳到沙包后,一面指手画脚地大呼着。

“打!打!莫让龟孙们近前!”康王弯着腰,在沙包土墙间蹿高伏低,身手甚是矫健。

“莫乱放!”慕王伸手拔出短洋炮,双目炯炯有神:“红粉圆码不多,土硝又打不远,放清妖近些再打!娃儿们,悠然些,万事自有天父主张天兄担当!”

原本有些紧张忙乱的兵将们一下镇定下来,纷纷散开,伏低,一双双手,却分寸不离枪绳炮闩,长矛短刀。

“放倒,速把旗号放倒!”

随着汪有为、范起发、张大洲、汪花斑几个天将急促地号令,一面面大小黄帜悄无声息地偃倒,土墙沙包之后,刹那间寂静一片。

“长毛贼跑了,冲啊!”

“先登者有重赏!”

清兵们稍一错愕,便轰然蜂拥欢呼,喊杀声更凄厉,脚步也不由地快了起来。

“当当当~~”

清兵阵后,忽地响起一通锣来,正在冲锋的兵勇们也齐刷刷凝住了步伐。

“X的龟孙,屁大点儿胆子。”康王握着刀柄,狠狠啐了一口。

“不好!”慕王神色忽异:“清妖这是要让炮船……”

话音未落,却见清垒上令旗招展,塘河上那几艘黑乎乎、漆着绿眉毛红眼睛的炮船,一齐启碇,恶狠狠地向太平军阵侧飞驰而来,黑洞洞的炮口也一齐指向了土垒沙包。

天国兵将们的脸色都有些变了:这里塘河俱是土堰,野战仓猝,又未筑炮台,岸上炮位,没遮没挡,是当不住这些炮船上的霰弹的。

“呜呜呜~~~”

岔塘深处忽地胜角(4)声不绝,芦苇丛中,桅杆微露,航王的三色大旗高高扬起。

“通~通~”

比王侧耳听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抬炮,水师这破船,连子母炮也安不得,航王叔老糊涂了么,这样儿家什,硬要抢个头响,不是找……”见周围诸王都狠狠地瞪起了眼珠子,他才硬生生地,咽下了没说完的半句。

仿佛为的应验比王的话一般,清兵炮船旗号一变,转舵向放抬炮的方向杀去,圆弹、霰弹,也雨点般倾泻过去,航王的旗号在桅尖苇丛间晃了晃,不见了。

“通~通~”

抬炮依旧顽强地响着,却渐渐退向苇塘深处。

“杀呀!”

岸上清兵见己方炮船得势,不由地摇旗呐喊起来,炮船炮声不绝,分作两队,在塘河上划出个漂亮的大圆弧,直向航王退去的方向包抄下去。

“轰!轰!”

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陡地在苇塘中炸起,一片野鸭起处,那几艘炮船,顷刻间俱被烈焰包裹。

“杀呀~~”

十几条蚱蜢划子不知从何处钻出,划上短衣赤足的太平军水手们高举灰瓶火罐,劈头盖脸地砸向那些烈火熊熊,没头苍蝇般乱撞着的炮船。苇丛、塘河,顷刻间被这冲天大火,和火中清卒们绝望的嚎叫声淹没了。

“哒哒哒哒~~~”

马蹄声促,宁王的红旗马队,已烈焰般卷出阵后,直趋清阵侧背。

“冲,天父看顾!”

慕王扬起短洋炮,一跃而起,千百面熏遍硝烟、染满鲜血的黄旗也雨后春笋般一齐竖起,胜角声,喊杀声,狂澜般卷向清阵。

“冲!让龟孙们瞧瞧!”康王讨过宝马,翻身就鞍,呐喊着冲杀下去。

“孩儿们上!”比王捧着受伤的胳膊,咬牙站在沙包顶上:“散开些,莫吃了洋枪洋炮的大亏!”

岸上清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太平军一冲之下,登时立脚不住,潮水般溃退下去。

几个戴红蓝顶子的清将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挥舞着腰刀,没头没脑地劈砍着溃卒,总算把阵脚稳住,列队安炮,准备就地阻击。

宁王的马队忽地一卷,斜插清阵后的石卡,守卡清卒猝不及防,一面用鸟枪洋枪胡乱射击,一面忙不迭地转着炮口。

红旗红巾,倏忽间卷到石卡边,马上健儿们纷纷跳踞鞍上,双手先锋包(5),鱼贯掷入卡中。

“轰!轰!”

卡里的火药桶被引燃,石块、木条、旗帜、肢体,被爆炸的气浪不绝抛向天空。

“杀!”

熊熊火光中,宁王九尺九寸长、六十一斤重的春秋刀湛如秋水。

“杀!”

慕王一马当先,已冲到阵前心,劈手一枪,打翻了几个嗷嗷叫着冲上来的亡命之徒,顺手抢了杆矛子,直杀入垓心去了。

“杀呀!”

漫地黄旗,如秋风般卷过,清兵再也立不住阵脚,发声喊,退潮般向东溃去。

“杀呀!”

马兵,步兵,牌面,牌尾,都被这久违的胜仗鼓舞,一路呐喊着追杀下去,塘河上,天国水师那几条大小不一的划子,也顺流直下,船上水手,一面摇旗,一面跺着脚,使劲地助着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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