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 / 2)

 “叛军多是些无知识的苦力,他们的信仰更是不折不扣的魔鬼的学说,他们的事业毫无前途可言,所以我才。wWw.23uS.coM……不过,请相信我,你这趟差事会非常安全,他们决计不会难为你的。”

雷纳德骑着马,缓缓走在苏州城狭窄而曲折的街道上,脑海里不断翻腾着临行时,马憞(1)和他唠叨的那些话。

他并不喜欢马憞,一个可以为了钱叛离洋枪队,又为了钱叛离叛军的人,实在是会令许多老派的人感到厌恶和鄙视的。但是,他不怀疑马憞的话是真诚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守城的叛军军官态度冷淡,接待却是斯文而不失礼仪的,进得城来,也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被捆住双手,或者蒙住眼睛。

街上很冷清,却并不算杂乱,一些店铺还零零落落地开着铺门,街口、桥头,诸要害处,一群群穿着红黄号衣的太平军将士们正忙碌着立木棚,砌街垒,安炮位。

“他们赢不了的,”雷纳德仔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街上的军民神色还算镇静,但脸上却布满了饥饿和疲劳;城上城里的工事修得很努力,但却并不怎么符合现代筑垒防御的法则;往来穿梭的兵士们,装备似乎也比以前在昆山、太仓见过的要好很多,但比起城外的政府军来却还是颇有不如,更不用说和常胜军相比了。

“我们是很难获胜,先生。”一个英国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我们有很多困难,不可能什么都做到最好,但我们有信心,让你们每踏进苏州城一步,都丢下一具尸体。”

“你是史密斯?”雷纳德早就听白聚文和马憞提起过这个拒不离开叛军的前英**官。“我相信你的话,可是你也是军人,你认为这样无谓的牺牲,真的很值得么?”

史密斯冷冷地平视着他:“先生,一个天国战士的尊严,你们这些西方人是很难理解的,告辞了。”

“天国战士的尊严……史密斯,难道你已经不再是一个西方人了么?”望着史密斯远去的背影,雷纳德困惑地摇了摇头。

“洋先生,慕王千岁和其他几位千岁请您大殿叙话,请。”

慕王换了身崭新的粗布龙袍,面色温和地坐在大殿正中,大殿两边的两排红漆木椅子,右边空着,左边坐着纳、康、比、宁四王。

雷纳德整了整衣帽,大步走进大殿,立正,敬礼,然后从副官手中取过戈登的书信,双手奉上:

“英吉利国会代常胜军戈登阁下特使、大荷兰国皇家海军中尉雷纳德。范。德。海因向慕王阁下致敬,并随呈戈登阁下致忠王阁下、慕王阁下的书信和礼物,请查收。”

“阁下辛苦了,请坐。”慕王从仆射(2)手中接过书信和礼单,微微点头,指了指右边空着的椅子。

“X个龟孙,洋鬼子就是洋鬼子,腿肚儿弯不得,连磕个头都硬是不会。”比王看雷纳德在椅子上坐下,鼻子哼出这么一句来,扭过头去,看了看一边坐着的纳王的脸色。纳王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王兄莫这般说,两国交兵,不……”宁王一面劝,一面歉然地看了看雷纳德那边,忽地惊呼起来:“万世德,是你啊!”

他腾地跳起来,冲到雷纳德身边,拍肩搂腰,彼此好一番亲热。

“这位万世德兄弟,是小弟于绍兴时结识的,须是一条肠的好汉子,诸位王兄莫错认了的。”宁王见诸王一脸诧异,忙不迭地解释道。

“扯了归齐,洋兄弟你就是当年洋鬼子打绍兴城败阵,为了救失火民宅里的小娃儿没得逃命,被宁王老弟捉到的那个万世德?不好意思喽,莫怪,莫怪!”比王尴尬地摸了摸破包巾,笑道:“听宁王老弟讲,你的枪法武艺硬是要得,如何,投了戈登了?”

雷纳德也笑了:“见到各位将军实在荣幸,我与宁王阁下一见如故,我的中国名字万世德,也是宁王阁下给起的呢。”

大殿里的气氛登时轻松了许多,宁王拍着雷纳德的肩头:

“兄弟,你不是在倭国长琦做过甚教习,喜佩倭刀么,如何弄了把西洋剑?”

“蒙阁下关心,常胜军装具都有定制,倭刀携带不便,只好留在上海寓所里了。”雷纳德答道。

慕王此刻也已草草看完书信,对他微笑道:

“桂台(3)乃宁王弟至交,又同信拜上帝,谊切同胞,虽两下交兵,于私义谊须不是外人。忠王殿下出司在外,戈登贤台美意,本藩代为转达便了。至白聚文一事,我天朝于外邦之人,来去原听自便,既不诱之使来,亦不禁之不去,总之我国系与清朝争取疆土,于外邦无干,前此阵前擒获洋人,尚且释放,况白聚文谊属同袍,身罹病患者?任其出城,乃是人情,无须多谢,蒙其惠赐良马二匹,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敝处亦当礼尚往来,烦请桂台在城中歇息一宿,容敝处置备薄礼成,再送桂台出城如何?”

慕王此言却正合雷纳德心意:

“阁下,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兄台,你的夫人越来越美丽了。”宁王府的后厅,雷纳德,不,万世德凝视着宁王贞人的背影,不住声的赞叹着。

“唉,不瞒兄弟,厮杀十余载了,方晓得床头灶下,知冷知热的好处,可惜,唉,这仗打得……”宁王长叹一声,止住话头:“莫讲这些了,慕王兄是广西老兄弟,不饮酒,你我弟兄,但饮不妨,来,干!”

万世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手夹起一筷子咸萝卜干,放在嘴里咀嚼着:

“兄台,你我是老朋友了,无须忌讳,以你独眼龙将军的高见,这苏州之战,胜负如何?”

宁王沉默着,只一口口抿着杯中酒。

“作为部下和军人,你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表现了自己的英勇和忠诚,现在是到了该为自己,为部下和城中百姓们的生命和将来作考虑的时候了。”

万世德热切地看着宁王,宁王依旧沉默着,一只独眼在烛光里捉摸不定地闪烁着。

“我奉戈登阁下的命令,诚恳劝说忠王阁下、慕王阁下和兄台等各位,明日辞行,我会竭力尽言,希望兄台看在往日情分和我们的一片诚意上,届时相助美言,好促成这件美事才是。”

“……没得些子好菜,将就吃些,将就吃些。”

良久,宁王举起酒杯,缓缓吐出这样几句话来。

“要你先人投降,放你XX的狗屁!”

慕王府大殿上,听罢万世德,不,雷纳德的一番陈辞,康王一拍几案,跳了起来:

“X个龟孙,你们洋鬼子不是仗着洋炮伙轮船壮胆儿,怕你XX个球!有种的,刀枪上见个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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