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呼救细弱蚊足,黄畹心头却不啻被大锤重重击了一下。WENxueMI。cOm
他心中虽然震撼,神色却丝毫不便,语声也颇为从容:
“阿四,这先生要寻润泉(1)处,你领他去。”
那个叫阿四的小把戏扶着那人正待跨出门去,却被几个迎面闯入的红衣黄巾汉子堵住:
“都不得出入,违者天法论处!”
茶肆里除了黄畹,此刻挤了两个小把戏、三个茶客、五个红衣黄巾汉子,显得既促迫又
压抑。三个茶客坐在椅子上,不约而同把脸埋向桌子。
“抬起头来,莫藏头遮尾!”
红衣黄巾汉子呵斥着,一面用利剑般的目光反复扫视着三人。
黄畹仿佛听得见“扑扑”的心跳声,也辨不清这声音究竟来自自己,还是来自那正被熬煎的三个客人。
“尔这残妖细作,扮作这般,便逃得天父天兄手段么!”
为首的红衣黄巾汉子忽地一声大喝,说时迟那时快,三人中已跃起一人,劈手摔出个茶壶,夺路便往门口跑。
“哪里走!”
汉子们一拥而上,将那人扑倒在地,三下五除二捆了个结实,从地上拉得跪坐起来,却不是那尖脸是谁?
“侥幸侥幸!”
黄畹忽然想起,这尖脸汉子,自己曾在塘桥庞钟璐大营见过一面,记得是永昌徐氏的心腹。
“尔这蠢物件,”为首汉子走到那人身前,笑着踢了他一脚:“尔若不跑,本爵一时还辨不出尔来。”
“大人智珠在握,今日正是天做事,认这残妖一面飞,谅逃不过大人手段!”
几个属下围作一圈,异口同声地吹捧起来。为首汉子干笑两声,喝令众人将犯人押回候审,自己却大喇喇走到柜前:
“尔这先生,店内妖人作怪竟不作声,论理当枷号者,看刘矮子面上,且寄下这一番!”
黄畹依稀认得这人是陈斜眼管下一个参军,也不知封的福爵还是燕爵,哪敢强嘴,忙陪笑道:
“大人见教得甚是,请坐奉茶,请坐奉茶。”
“罢了,”那参军(2)一摆手:“本爵尚要去交令,告辞!”
“大人留步,”黄畹忽地想起件事来:“大人久历戎行,可见过忠王殿下?”
参军不识几个字,“久历戎行”是什么也听不懂,但忠王却是懂的,不知怎地,他眼中忽闪过一丝古怪:
“尔问忠王殿下作甚?”
“也没什么要紧,在下只是听说殿下诗写得甚好,心中颇为景仰,不知是真是假呢?”
“当然是真,哼!”参军狠狠瞪了他一眼:“殿下若非学此无用之物,何至宠着尔们这些担不得担、打不得仗,只晓得糟践饭食的酸生废料!”
天黑了,苏州城内黄畹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