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当然是成都大了，成都比临邛大四倍，不，五倍。”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兄弟知道么，我要去的长安城，比成都城还要大上几倍，那边有了不起的宫殿，了不起的大人物，每天都在发生着许多许多了不起的事，如果我不知道这些也就罢了，偏偏来来往往的行商、脚夫把这些都编成歌一路唱出来，偏偏这些歌又都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就算那样也不该……”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杨得意苦涩地一笑：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我家里穷，选官选吏这样的好事想也别想；应征当兵吧，来回盘缠都得自家往外掏，我家有几个钱兄弟你还不晓得？这当太监虽说没出息，怎么讲也是进京城伺候天子啊，而且非但不用自己掏盘缠，家里父母兄嫂，还能落不少铜钱布帛安家，至于传宗接代，我侄子都四岁，我爹我娘，也不少我一个不肖儿子送终。”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长安，长安，长安真就这么迷人，以至于杨得意不惜作践自己身体，也要一门心思地奔过去么？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以前秦始皇住的那个咸阳，听说就在长安边上；那个写了《鵩鸟赋》的贾谊，好像也在长安当官，那边有了不起的宫殿，了不起的大人物，每天都在发生着许多许多了不起的事……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风声更紧，亭子里的柴火已渐渐地黯淡了。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我该上路了，兄弟，你多保重。”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杨得意喝干最后一口酒，“砰”地把坛子摔碎在亭外山石上，起身拱手，提起包袱斗笠，扬长而去。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宁饮长安水，不食野村鱼；宁向长安死，不安野村居……”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杨得意似男似女，又不男不女的歌声在夜风中渐渐变得微弱，终于缈无声息。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长安，长安……”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守着柴火的余烬，心神仿佛已飞过栈道，飞到了数千里之遥、连轮廓样子都全然不知的关中长安城。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这么晚还不回去，不怕被关在城外么？”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想起，狗子忙转过身，便见卓王孙窄衣暖帽，拎了两个大葫芦，大踏步走过他身侧，在柴火对面坐下，两个从人跟上来，重新拨亮了柴火，又端上些果脯、肉干之类，卓王孙待他们收拾停当，轻轻挥手，让他们远远地回避。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老爷……”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嗫喏地正待分说些什么，卓王孙忽地把脸一板：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好狗子，你放着我给你的活不干，放着我给你的书不读，见天跑到我女儿楼上，做些什么勾当？”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神色登时变了，身子却兀自跪坐得笔直：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狗子没做什么不端的事，是、是文君姑娘要狗子、要狗子……”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卓王孙笑了，声音也变得温和：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呵呵，我自己生的女儿，自己如何会不晓得性情？你又不是个放荡的孩子，你们两个在一起，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是……”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是？是什么？”卓王孙的神色重又凛然起来：“那些郑声、楚辞，还有近来风行的什么赋，都是些亡国灭种的靡靡之音，文君是女孩子，没奈何，只得随她念去，你一个堂堂男子，大好少年，如何这般不长进？”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仿佛被一盆雪水从头浇到脚，浑身激凌凌打了个冷战，一股热血，忽地直冲上头顶：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何尝不晓得老爷教导的是，只是狗子家中贫困，便是再怎样读书用功，这官府里的查秀才、举孝廉，都轮不着我这个穷小子，狗子刚刚送走的那个杨哥哥当了太监，狗子不想走他这条路，可是又能走哪条路？就算应征当兵，家里也拿不出这笔盘缠钱呢。”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篝火如荼，繁星如霰。凉风幽幽地吹着。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我给你两个选择，”卓王孙拧开一个大葫芦，一股浓郁的酒香登时溢满了凉亭：“一个是你从今往后不再读书，什么书都不读，规规矩矩跟我学做买卖，我会把压箱底的本事传授给你，以后你可以安身立命，成家立业，过几年如果你们愿意，我说不定还会把女儿文君嫁给你，反正你也读了不少书，看生意、做买卖，够用了。”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眼帘里浮现出文君双颊浅浅的笑魇，和眼眸上方，那对乌黑弯曲的细长眉毛。他抹一把脸，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那第二条呢？”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第二条也许更好，也许更糟，一切就看你自己了。”卓王孙把葫芦中的酒斟满两个陶碗，端起一只碗，呷了一口：“你是我的帮工，却不是我的仆人，身家也算得清白，天子征兵要满十七岁才够格，但如果我以自己的身家作保，疏通一下，可以帮你补一个郎中，也就是在皇宫里担任武装警卫的侍从。”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呆住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如此沉甸甸的一番话，横亘在面前的这两条路，更是他以前想都从未想过的。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卓王孙说罢，静静地凝视着狗子的一双大眼，满满的一碗酒被他一口一口呷干，又立刻斟满了。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我走。”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不知过了多久，狗子才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额上、身上，已是热汗涔涔。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好孩子！”卓王孙赞了一声，抄起一只酒碗，递在狗子手中：“你虽不满十五，这句话一出口，便已是成年人，且干了你这辈子的第一碗酒吧。”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双手捧起酒碗，连呛带咽，一口气灌下大半碗，撂下碗，不住地咳着。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卓王孙站起来，踱到狗子身后，轻拍着他的脊背：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当年我赵国大英雄蔺相如便是从太监缪贤的门客做起，成就了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如今你也是一个太监的朋友，出身虽寒微，却也不见得寒微得过蔺相如去，你当以他为楷模，做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我要超过他！”狗子的脸色一片通红，也不知是酒力的作用，还是被柴火映成这般颜色：“蔺相如虽然厉害，却也只能说服赵王、秦王这样的诸侯，我如今要去长安，就该青出于蓝，做一个说服大汉天子的新相如！”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说得好！”卓王孙仰天长笑：“新相如，有志气，好！对了狗子，这郎中虽是个芝麻绿豆官，却好歹也是个官人，官人总得有个官名才好，我作主，就给你起名‘司马相如’，你看怎样？”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爬转过身来，倒头便拜：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相如此去，必不负卓老爷一番厚望！”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夜深了，临邛城里的灯火，也已熄灭了大半。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这葫芦酒和这些干粮盘缠是给你路上预备的，你且回家，跟父母兄嫂告个别，一应事宜，我这几天便办妥，然后差人去你家中寻你。”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狗子，不，司马相如一一接过，随口谢着，脑海中却不住翻涌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念头。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别了，临邛，此一去，不知何时再回来，不知还回不回来。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文君那小姑娘这会儿该已经睡了？她怕还等着我回去陪她捉蝉，去念完那写在绢帛上的《鵩鸟赋》罢？
(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