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 2)

 雪夜。23Us.com长安。北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吹着。

绿波廊的灯还没全熄,桌上的残酒却早已冷透。打烊了,金吾宵禁的时刻又快到了。

几个伙计一面揉着发酸的腰眼,一面伶俐地拾掇着桌案碗筷;姜儿叔父立在柜上忙碌地算着帐,眼睛偶或不安地瞥一眼廊外。

“这妮子,两个带着家伙的大小伙子,要你送什么送?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子家,还下这么大的雪……”

“青弟,你……你能行么?姐姐有些放心不——哎,当心脚底下!”

姜儿一双小手笼在衣袖里,双手捧着个铜灯,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走着;卫青满脸通红,满身酒气,饶是姜儿不时尖声示警,还是几番险些儿绊倒滑倒。

不过卫青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状况很糟,他一面深一脚浅一脚趟着雪,一面粗声大嗓地应着:

“姐放……放一万个心好、好了,我、我会照顾好长、长卿哥的。”

他的自信当然绝非一点道理也没有,至少伏在他右肩上的司马相如情况就更糟得多:相如虽还勉强可以迈步,膝盖、关节却都绵软得如柳条一般,和脸色一样惨白的双唇张合了几次,却连句囫囵话都吐不出。

北风裹着干巴巴的雪,不住打在姜儿麻木的脸颊上。她脚下打着滑,手里捧着灯,见两人那般狼狈,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姐,回去回去罢,”卫青扶着司马相如,好不容易站稳了,扭头催促道:“天色不早,大、大叔在店里,该、该等得急了。”

“是……是啊,”司马相如伏在卫青肩头,忽地也呻吟出一句来:“当、当心狼跑出来咬人哦。”

“姐姐才不怕什么狼呢,”姜儿嘴上说不怕,心里实在是很有些怕的,她望了望黑洞洞的天,纷纷扬扬的大雪,和空无一人的街衢,终于还是收住了脚步:“那、那你们好好的哦。”

这里是姜儿叔侄们的下处,离绿波廊颇有些距离。

姜儿叔父坐在个倒放的木斗上,一双脚泡在盛满热水的木盆里,显得说不出的惬意。姜儿站在窗口,隔着草帘间小小的缝隙,失魂落魄般望着屋外的夜空。

雪已止,北风却刮得更紧了。

“丫头,从回来的路上你就这副样子,是不是想汉子了?”

姜儿一惊,忙收敛心神,便见昏暗的灯光下,叔父一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紧盯着自己,不由羞不可抑:

“叔叔,您……您是长辈,别净说这不正经的。”

叔父干笑一声,正色道:

“男婚女嫁,再正经不过,你爹一去,便是叔叔我替丫头你做主。可是丫头啊,你就自己一个儿,却招惹这两个太岁,你总得跟叔叔说,要哪个,不要哪个,叔叔才好想辙罢?”

姜儿眉头微蹙,缓缓回到案边坐下,托腮凝思半晌,这才缓缓开口:

“叔叔在齐国老家,也听过‘两家郎’的故事吧?”

“什么?两家郎?”

“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家姑娘大了,两家小伙子同时托媒人上门提亲,张家小哥儿生得好,性子也好,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李家小哥儿又丑又蠢,却是个有钱有势的大财主。爹娘好生为难,就去问女儿的心思,叔叔,您猜这姑娘怎么说?”

“怎么说?”

“嘿嘿,这姑娘想了好半天,这才说,‘那女儿就每天在李家吃饭,去张家睡觉,怎么样?”

“呸呸呸,”叔父一盆洗脚水险些一脚踢翻:“姑娘家不知羞,普天之下,哪儿有李家吃张家歇的道理?”

“是啊,姜儿也知道没这道理,所以才……所以才,阿唷!”

她一面絮叨,一面缝着卫青的破袍子,却不防被针儿狠狠扎了一记手指头。她丢下针线,忙不迭把被扎的指头放进嘴里吮。

吮着吮着,她脸上忽又露出些笑意,口中喃喃道:

“嗯,相如真聪明,眼见这最难的‘流水‘,也学得**不离十了呢。”

叔父大瞪双睛凝视着她,仿佛看见的是一只三条腿的母鸡。

雪已止,北风却刮得更紧了。

“知道么,就连最难的‘流水’,我也跟姐姐学了个**不离十了呢!”

呕肝呕肺般大吐了几次后,司马相如的身体绵软依旧,脑筋口齿却好使多了,甚至比架着他的卫青还要好使一点。

“什么流水不流、流水的,雪大天冷,渭水都冻得**了,哪儿来的什么流水,”卫青使劲把司马相如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拽了拽:“也好,雪天射狐狸,最有趣不过,长卿哥,明日下值,你跟我一起去罢,正好练练骑射。”

“不好不好,”司马相如无力地晃悠着脑袋:“骑射太累,狐狸肉也难吃得很,我现在就盼着春天早些来,流觞、修褉、作赋、吟诗,那才是说不出的风流啊。”

“呸呸!”卫青朝雪地里啐了两口:“好好一个武官,净学些女人的勾当。”

“女人,嘿嘿,女人也是春天才有味道呢,”司马相如抓着卫青宽阔的后背,自顾自唠叨着:“在临邛时候,一到春天,杏花也开了,桃花也红了,文君小姐就会央我陪她去游春耍子,做花环,打秋千,踏青,赏梅,文君的眉毛最好看了,细细的,弯弯的,像我们四川春天远远的山峦……”

“咕咚!”

卫青不知哪儿来一股子力气,猛地立住脚跟,双臂一舒,把司马相如重重摔在雪窝里。

司马相如挣扎着勉强撑起半边身子,顾不得擦脸上的雪,仰起脸,惊异地望着卫青。卫青大踏步走到他面前:

“虽然我也喜欢姐姐,想让她跟我一起过日子,但如果姐姐选了长卿哥,你又能待姐姐好,我一样会高高兴兴的,可你这厮,读了几天破书,就学那些无聊读书人的把戏,一面望着姐姐,一面又去想别的女人,我卫青须不答应!”

“我不是……哎唷,我的腰啊!”

司马相如一面往起爬,一面龇牙咧嘴地揉着腰眼,显然摔得够戗。卫青余怒未息,一双手僵在北风里,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哎,你们俩在这里作甚?害得我到处找。”司马迁乘了辆轻车,在雪地里疾驰而来:“明日匈奴使者来访,郎中全部当值,连愚兄都不能例外,长卿,你一向稳重,今天却如何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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