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爹爹,大司马,他怎么想?”
“爹爹当然也不满,”王睦低头道:“可再怎么不满,他是陛下老臣了,就算乱命也是要服从到底的。不过这回他也很生气,那个吕母为儿子报仇,情有可原,陛下却逼着挨户大索,弄得民怨沸腾;那个瓜田仪就是个无赖混混,眼看走投无路就要给收拾了,陛下却偏偏要收抚以为表率,那家伙没等投降就病死,还得了个‘瓜宁殇男’的封号,这让将士们怎么想,州郡关吏跟百姓们又怎么想?还有就是不知哪个妖人编了个什么图谶,说‘刘秀当为天子’,让我们到处抓刘秀,这不,我正守着槛车呢,里面关了三十多刘秀,都要送去京城诏狱呢,你说你说,这不荒唐么这个!”
玉楼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父皇平素最信的,就是图谶跟祥瑞这两桩古怪东西,听王睦这般抱怨,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呜呜呜~~~”
正此时,辕门方向忽然鼓乐齐鸣。王睦眉目一舒:
“呵呵,公主,你男人来迎我爹爹了,你不去看热闹?”
看热闹就不去了吧,在长安宫里,什么热闹没看过,再说主角一个是哥,一个是从小看到大的大司马糟老头子。你们都去凑热闹,人家正好逛大营。
这个就是槛车么?一圈又一圈的,足有七八十辆呢,也不知那些是关刘秀的。
槛车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景象说不出的凄惨。
“水……水……”
一个不知是不是刘秀的老头咧着开裂的嘴唇喃喃着,看情形已有好些时候水没沾唇了。
玉楼看得不忍,奔去弄了瓢水来,送到他唇边:
“喝吧。”
老头顾不得道谢,伸长脖子痛饮起来。这下不打紧,左邻右舍,十多个男女老幼一齐哀号着:
“姑娘行行好,我们也好久没喝上水了!”
没辙,好人做到底,干脆弄一桶水来吧,这桶可真够沉的呢。
玉楼喂了这个喂那个,喂到不知是第六还是第七个时,那人忽然开口了,是个柔柔的女声:
“你是那个南阳吴子颜的娘子吧?”
注释:
1、却敌冠:两汉武臣喜欢的冠,形如一面倒扣在头上的盾牌,相传鸿门宴上樊哙闯帐,把盾牌蒙在头顶以防暗算,此冠由此而来,因此也叫“樊哙冠”;
2、两汉兵制,守卫都城的中央军分南军和北军,南军由外地兵源组成,守卫皇帝和皇宫;北军由长安本地和近郊兵源组成,守卫长安城防和城外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