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玉楼总听往来潼关的人说,长安城的光景大不如前了,但她再怎样也没想到会萧条成这样。23Us.com
市坊里的店铺十九关张,开着的几家也萧条冷落,以前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车马寥寥,行人还没有巡街的北军多。更离奇的是,已是盛夏了,街边的榆树、槐树竟光秃秃的没半片树叶,白花花的阳光透过树枝直泻在石板路上,晃得人头晕眼花。
“都让百姓们给吃了,唉,关东盗贼蜂起,贡粮运不进来,关中的粮食还得供给几万公卿大臣、几十万南军北军,再这样下去……”
严尤骑着马,和玉楼的车并排而行。他本是奉了王莽的口谕,去潼关请玉楼带外孙吴斯原一块进京省亲,谁曾想吴老太太声称孙儿重疟,不便远行,硬生生给挡了驾。
“这老太太真是厉害,厉害呢。”
严尤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又偷望了一眼玉楼的车帘。说实在的,吴老太太一口回绝并不意外,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竟帮着婆婆说话,指天画地证明儿子的确害了重病,硬是逼得大新天子收回成命,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不是说她们婆媳不合么?难道天子的如意算盘不但瞒不得自己和吴汉,瞒不得老太太,就连一向天真烂漫的公主也瞒不得么?
“哎,我说……”
玉楼揭开车幔,正待问严尤些什么,忽听不远处横街上响起阵阵锣声,声音阴沉沉的,仿佛从地狱中飘来一般。
“诏狱行决!”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催动车马,挤上前去。
一簇车旗拥着辆老牛拉的柴车,从廷尉诏狱的方向吱扭扭蹒跚而来,柴车上盘腿坐着个身穿囚衣、披枷带锁的老者,虽然脸色蜡黄,花白头发乱得跟稻草仿佛,却是气定神闲,旁若无人,嘴里还念念有词:
“王者不死,王者不死,尔等如何奈何得本圣贤?本圣贤从图谶中推算得清清楚楚,代新者汉,代汉者当涂高,刘秀当为灭新天子,本圣贤便是刘秀,便是货真价实的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