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咯样,我带你们去看几件宝物。”刘晓楠突然想了个主意。
“你还知道县城里的宝物啊?”小李子估计到刘晓楠一定是讲文物古迹么子的,他正好对这种事感兴趣。
“那要看你怎么想。这世上,有些东西,看的人觉得它是宝,那就是宝。你要是觉得它不如草,它还真是不如草。”果然,刘晓楠带着朋友们在几个不起眼的地方,看了他眼中的宝物。
一个是在来江河边八角亭上,在二楼过道的门后背,一个蒙满灰尘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刀。刘晓楠以前听学校里老师讲过,这是三国关云长的偃月刀。
钟术涌不相信:“影子戏里不是讲,关公的大刀有两百斤重吗,怎么只有咯么点点大。”
“还咯么点点大?都比你还长了。这又是铁打的,肯定重了。”小李子是相信的。
钟术涌不服气地就去搬那把大铁刀。他先是一只手去弄,竟然没让那大刀动一丝一毫。他又两只手去使轻,脸都涨红了,也没能把大刀提起来,才只把那把大刀在地上的那一头拖了两寸远,而大刀靠在墙上那一头仍没动一动。
他这下服了:“是的,是会有两百斤重。”
钟术涌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大笑。罗青云想过去帮术涌,宝生讲:“算了算了,又不是要你们来显摆力气的,当心打下来砸了脚。”
从八角亭出来,笔直一条路到了西关街上的将军祠。按刘晓楠的记忆,这里面有一个供奉将军神的神台,上面有不少雕刻得活灵活现的威猛将军。但是,他们几个一走过那连大门都不见了的祠堂里,只见到里面一片乱七八糟,还有一股难闻的鸟屎臭。不要说威猛的将军,这连神台都没有了。
在将军祠扫了兴的几个人,又一路到了县文化馆的后院里。这是个长年没人光顾打扫的荒芜脏乱之地,石地板缝隙里长出的狗尾巴草都有半人高了。在一丛乱草里,刘晓楠指着一个里面还积有污水的石槽对大伙讲:“知道吗,这就是张飞的马喂草料的马槽,叫张飞马槽。”
咯一下大家都无言了。因为,任是么子灯戏、影子戏里,谁都没听到讲过张飞或者哪位将军的马槽之类的事。
不过,陈大树还是有个疑问:“那张飞的马槽怎么到了我们来江地面呀?”这个问题谁都答不上来。刘晓楠想到,如果问自己那个历史学家表叔段车文,他或许会知道原因。只是,这时候的车文表叔也不知到哪里改造去了。唉,乱世里,有学问的亲戚们之间都不敢怎么来往了。
刘晓楠还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车文表叔,是考上初中那一年。一个礼拜天,父亲到车文表叔那里去借一本么子书,带了他一起去。他在车文表叔的宿舍里又一次见到了台灯。
还是父亲在专区行署当秘书时,刘晓楠第一次在专员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台灯,一种带有个灯罩,放在书桌上,刚好照着在桌子上看书写字的灯。是啊,一个爱好读书的人,能有咯么一盏灯多好。可是,只是专员咯样的大官才有啊。
他却在车文表叔的房间里看到了台灯。虽然这盏台灯没有专员办公室里书桌上那盏那么大,那么显得华贵,那么带有威严,而且,也不是那种点小电杠的,只是点了个灯泡,和家里吊在房间中的那种灯泡一样。但是,最要紧的,它也是一盏台灯,一盏同样可以刚好照着在桌子上看书写字的灯。
“唉,么子时候自己能有一张书桌,有一盏台灯啊。”回忆中的刘晓楠竟然不知不觉地讲出了声。
“哎呀,么子灯啊。要吃饭了,饿了饿了。”钟术涌
刘晓楠把朋友带到了城关小吃店。他知道,在来江县城里,最好的店子是国营的来江饭店。可那是摆大桌子吃大餐的,一桌下来,得要再怎么也得二三十块钱,吃不起。而这间城关小吃店,是公私合营的。虽说是小吃店,却也有饭有菜有小吃,还有散装酒,可以任客人选择,吃起来也经济合算些。记得有一年舅舅过大生日请亲戚们的客,就是在城关小吃店吃的。今天,自己这十一块钱,应该足够大伙儿吃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