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斯森特公国王都,波派瑞特城。
东方将白,街道上,却鲜有行人。
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人们都不清楚,但他们至少明白一点,那便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是好事……
这点,从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们的脸上就能看出——他们一个个阴沉得就像是要凝出一团乌云似的,看得人们压抑不已。
王宫内,德鲁斯双手扶在桌上,盯着那张标着红点的地图,眉宇间不见多少忧愁,更多的是阴郁。
两名年岁不小的将领正立在一旁,面带羞愧地低着头。
德鲁斯看了一会儿,微微张开口,像是要说什么,却等了好半天都没蹦出一个字来,又将嘴闭上了。
他拿起一旁的银杯喝了口酒,重重地将杯子往桌上一砸,吓得一旁的侍者全都缩了下脑袋。
害怕归害怕,他们还是得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一个侍者颤颤巍巍地举过壶来,开始向酒杯内续酒。
可他太紧张了,手也抖得厉害,所以倒着倒着,就洒到了德鲁斯的手背上。
“啊!”侍者惊叫了一声,本能地抬头去看德鲁斯。
迎上他视线的,是德鲁斯那铁青的面庞。
“陛下饶……”侍者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德鲁斯打断了他。
可德鲁斯并没有施暴于他,而是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壶,对着嘴大口地倒了起来!
“陛下!”“不要这样陛下!”两名老将见状,痛心地叫道,他们那发自内心的痛苦声音,听得人一阵心酸。
德鲁斯灌了一大口,将壶往侍者怀里一塞,闭上眼睛清了清嗓子,才问道:“守军有没有幸存者,将领之类的?”
一名老将见德鲁斯没有自暴自弃,刚松了口气,却又叹了口气,摇头难受地道:“没了陛下,所有守军,没有一人对光耀石做出回应……”
德鲁斯听完,双眼圆瞪,怒声问道:“凯洛呢?凯洛也没能活下来?!他可是第六阶啊,连他也死了?!”
“陛下……”另一名老将道,“所有守军最后一次的报告中都明确指出敌人中有第七阶魔物,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第六阶魔怖战士,也难逃一死啊……”
德鲁斯眼神发直地盯着那些红点,双手紧紧地抠住了桌沿,连指甲都被按得裂开。
“我们的军队还剩下多少?”德鲁斯颤抖着问道。
两个老将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回答道:“陛下,末将以为,我们现在所剩的军队不管有多少,都是没用的了。”
德鲁斯一抬头,狠狠地看向那老将,老将并未退缩,而是直视着他。
“没用?你是在说,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等死了,是吗?”德鲁斯的眼睛瞪得更大,似乎对方有一个字不合他的意,他就要上去吃了对方一样!
“不,末将的意思是,公国还能支撑多久,只取决于一个人。”老将缓缓地道。
德鲁斯双眼微微眯起,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娜贝蕾忒……”
老将点了点头。
德鲁斯停顿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道:“‘公国’?你说的,恐怕是王宫能撑多久吧?一个娜贝蕾忒,难道还可以将整个公国护在身后?!”
“陛下,公国只要有您在,便不会灭亡。”“不错。”两名老将虽然年已蹉跎,声音也不大,但话语间的坚决,却丝毫不亚于血气方刚的少年。
德鲁斯不禁惨笑了一下,他也想相信自己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可惜如果整个公国在这场灾难后就只剩下这座王宫勉强幸免,那和灭国也没有区别了……
“陛下,您的御用魔导师求见。”一个侍者忽然走到门口说道。
德鲁斯沉声道:“何事?”
“他说有新的战况报告。”
“让他进来。”德鲁斯不见一丝焦急地道,似是已看淡了一样。
两名老将却是明白,德鲁斯才不是个会把这一切都看淡的人,他只是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让自己失控罢了。
“陛下!”一个衣着鲜艳的魔导师走了进来,叫道。
“什么战况,快说。”德鲁斯眼睛盯着地图说道。
那魔导师咽了口唾沫,才有些沙哑地道:“刚收到来自杜斯堡和阿提桑堡的求援,他们在与敌人接触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军队便已接近全军覆没,现在,已经联络不上了……”
德鲁斯将视线转至地图的上方和左方,说道:“又有两个堡垒沦陷,而且是不同方向的,敌方的行军路线很令人疑惑,好像并无目的……”
“陛下,”那魔导师又咽了口唾沫,道:“叠峰湾也传来了消息,敌人已经军临城下,恐怕那边也要失守了……”
德鲁斯不禁看向地图最西面的海岸线处,忿忿地道:“这些混蛋,是真地准备将整个公国都毁掉吗?!”
“它们……不受控制……”那魔导师支吾了一会儿,忽然道。
“什么?你什么意思?!”德鲁斯疑惑道。
“敌人……全部都是魔物,没有人类在其中指挥,它们全部是凭着本能在行动……”
德鲁斯听完,自嘲地笑了笑,道:“也就是说芬奇这个家伙并没有骗我,对方真地不是冲着我的公国来的!”
他本以为,这是摄冥会对公国的一次报复计划,所以当听到芬奇对整件事情的叙述之后,他基本都没有听进去,在他看来,摄冥会既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其动机不应该像芬奇所说的那么幼稚和狭隘,而应更为宏大才是。
现在看来,事情还真有可能与芬奇说的一样了……
德鲁斯缓了好一会儿,许是累了,坐到了椅子上,对魔导师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那魔导师却没走,而是继续道:“事实上,陛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报告……”
德鲁斯眉毛一挑,大声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