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小姐俩终于冷静下来了,其实,赵庚生抓着钱灵犀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钱灵犀挨过打,心里阴影太深,才会失态。
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把小胳膊慢慢的收回来,此时,门外有人开了腔,“嗳,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钱灵犀转过头,瞧见来人,很是吃了一惊。
真的难以想象,赵庚生的爹竟然是个如此矮小之人。岁月的风霜似乎已经把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快吸光了,就象一只老核桃,又干又硬。
被酒糟透的身子长年弥漫着酒气,也许唯一和赵庚生相像的就是他那双眼睛,透着同样如兽般的凶光,所不同的是,赵庚生只有面对食物时才具有攻击性,但他的眼里却分明带着世俗的狠辣。
三叔公站起来解释,“青山兄弟,你别误会,我们今儿来是为着问一件事。十五那日,老四家的遭了贼,丢了一只鸡和一对兔子,本想来问问你们家有没有人看到。只没想到,你家庚生病了,就进来给他烧了瓢热水,就是这样。”
钱灵犀专注的听话,没留意到赵庚生已经悄悄松开了她的手腕。
“哦,那天我不在家,那贼也没看到。”赵青山就这么淡淡说了一句,便看也不看他们,进门绕过几人来到床边,极是粗鲁的一把将儿子提了起来,“小王八蛋,少在这儿装病。还不快滚到后头去干活?当心老子用鞭子抽你!”
钱灵犀分明看到,赵庚生倏地一下打开了眼睛。
即使屋子里光线昏暗,她也觉得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亮得怕人,象是陡然在房间里点亮两盏寒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悸。
但那赵青山却似见怪不怪,还带着几分狰狞的笑意拍打着他的脸颊,“这样就对了,打起精神来,滚!”
他一把将儿子往外推去,那架式,不象是对自己的儿子,倒象是对着一条狗,或者是杀父仇人。
赵庚生浑身无力,这一推就摔在地上,但他却没有半句多话,手足并用的往外爬。
三叔公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青山兄弟,论理这是你的家务事,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这孩子真的生病了……”
钱青山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了他的话,“钱大叔,你也知道这是我的家务事,这小子你不用理他,惯会骗人的。就算是真的病了,或者死了,我还省些心呢,您就不必操心了。”
三叔公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忍气吞声道,“那算我多管闲事了,不过这年关将近,你们也谨守好门户,别遭了贼才是。”
“谢谢您的好意,我这穷家也没什么好招呼的,不送了。”他自顾自的大咧咧坐了下来,那意思摆明是送客了。
三叔公忍气往外走了两步,在门口时突然停下,冷不丁的问起,“你媳妇呢?”
“跑了!”赵青山阴阳怪气的道,“钱大叔要是有空,不如给我再介绍个媳妇?要是你们钱家的闺女,我倒插门也是可以的呀!”
三叔公冷笑了一下,一摔门帘,走了。
将窗帘拨开一条缝,眼看着一老两小走远了。赵青山忽地从腰间抽出一根马鞭,怒气冲冲的赶到屋后,对着正在勉力劈柴的赵庚生抽了下去。
“小王八犊子,叫你贪嘴去偷东西,还敢不拿回来孝敬老子!这下好了,人家发现了,回头又得连累老子!”
他一边抽一边骂,“还有那没廉耻的老娼妇,居然敢拐了老子的钱跑了。都是你这扫把星惹的祸,我抽死你,抽死你!”
赵庚生只抱头护住要害,勉力躲避着,却不发一言,不掉一泪。
悄悄折返回来的钱灵犀看得目瞪口呆,三叔公却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钱灵犀很是不忍,“三叔公,您去管管吧,他会被打死的。”
三叔公深深叹息,“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那是老子打儿子,你让叔公怎么管?走,回去吧,三叔公给你们拿好吃的。”
可是钱灵犀此时哪有心思在吃食上?满脑子都想着赵庚生的眼神,还有他挨打的样子。
真的,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