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却不是从北来,而是从南而来,也越来越温暖。风吹起印度洋上的水气在南坡上卷成一团带来丰沛的雨水,然后顺着高坡在雪山上再堆起鹅毛雪,然后又融化了。顺着冰川的尾巴一条条路在前进者的脚下又一次踏了出来。
苟伟站在山脊上已经不需要什么大衣了,伸手朝天抓一把就能抓住一把水汽,然而水气却就是不愿意落在北坡。雨不落下来,我们就自己造水,造一片让所有人艳羡的美好家园。苟伟似乎又回到当初被逼创业时的激情,懦弱却是不复存在。一个人连死都经历过,连命都可以丢掉还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的呢?
风越吹越暖,时已近七月,正当内地最热夏季到来的时候。山腰也已经热得可以把孤岛中队烤化了,村里百姓觉得远亲不如近邻,很喜军民共建,建的房子就建在中队不远处的山腰平地处,正好在边防连与边防中队中间。有一有二,两三个月后都建成一条街,街的规模还越来越大,街市也越来越热闹。
每次苟伟听到中队巡逻换防的同志讲起街市的繁华就随之而高兴,哨所换防换了一茬又一茬,苟伟却一直没有换下去,还是哨长。负责把换防的战士按预案一轮轮地训出来,甚至于最后高林都待在山顶训了六七天学会所有预案。
“利用地势,利用地势。三毛你猪啊,蹶起屁股躲在石头后边就是利用地利啊。都来一下,围起来,趴在地上就是要练缩骨功。上了战场就要眼观六路,一个战士起码要有三个阵位,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千万不能不动当靶子。换阵位也要隐遮,不能让敌人将你击杀在换挡路上。”
三个月,苟伟越来越孤僻,不愿意与人说话,除了训练时骂人外再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刚才扔的石头就相当于炸弹和手榴弹,你们是猪啊,躺在地上装死人。真想死也不要弄个内脏破裂七窍流血而死吧,身体与地面保持两厘米以上的间隙,我不管你蹶屁股还是学乌龟,身体不能挨地面,否则就是个死字。”
苟伟不想说话,书却越看越多,坑却越挖越多,时不时还念念有词。苟伟自己知道自己是在学知识像牛一样回嚼,读得多了背得多了,偶尔遇到的时候就理解了。苟伟的方法很笨,他只想记住,也没有谁能教他让他理解。
战友们不这么看,觉得他有点像疯子。整点念经似的叨叨,与之说一句话的结果就是挨一顿骂,不与之说的结果还是在训练场上挨一顿骂,总之是骂。从山上下来的兵们一批批向高林告状,一批说或许无需引起重视,两批三批四批五批就得高度重视了。
当连队里的兵将要轮第三轮的时候苟伟被调到山下来,苟伟晃如隔世。虽听大家说过山下的变化,但还是低估了变化的剧烈与突然。
转一个山窝就看见山下一片接一片的石头为墙泥巴为顶的房子将边防中队与边防连给连起来了。初初数了数,这房子得有一百多栋吧,苟伟就纳了闷了,哪来的那么多人,“两个村子加一起也就一百多户人家吧。”
“嗯,森林里的村子,县城里的,还有雪山外边的人都来了。咱这里都算得上七支队比较富裕的边防集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