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再次亮起,白一士的心里也终是松了一口气。远处的建筑里没有射出一支暗箭,也没有前来质问。
徐疾在旁边陪了一夜,见白一士有所动作,立刻上前将其扶了起来。
白一士的身体可远不如徐疾,他这般枯坐了整夜,双腿麻的相当厉害,没有徐疾的搀扶,他还真的走不了。
“白大人,要是没有你,恐怕这座楼在昨夜就已经毁了!”徐疾在方圆市多年,深知这里人的秉性。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一个方圆府突然落到自己的头上。杀人这种事对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更何况这一队御林军根本不存在什么战力。至于昨天射出那一箭的主谋,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恐怕只他一人就足够将此处夷为平地了。
将百人的御林军跟五十多名朝廷命官杀害在此,绝不会有一人被抓住,没人会提供线索或者指证什么,这将会成了解决不了的悬案。方圆市要灭就一起灭,要生就一起生。要是真的想要剿灭了方圆市,恐怕朝廷真的要伤筋动骨了,这绝对不是多数人想要看到的。
白一士面无表情,慢慢地脱离了徐疾的搀扶,走进了旧楼之中。
昨日阻拦白一士的守卫面露畏怯,不敢正视对方。他们当然想不到,眼前的少年能够说到做到,变相地救了他们的命。
旧楼里不再混乱不堪,人没有了哭喊声,却还是各坐在一地,惊恐地向着四周张望着。开始时候就知道来方圆市为官是一件苦差事,但他们没想到是件丢命的差事,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着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
白一士看了这些人一眼,没有多言,登上了二楼。
知府赵新澄已经醒了过来,也看到了白一士所做的事,见对方上来,便立刻迎了上去,拱手谢道:“白照磨真是少年英才,胆识过人,昨日若不是白照磨,我等危矣。”
众人也都拱手相谢,但面容上并没有多少真诚。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孩子,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也不值得人们从心底里去敬佩,昨日之事也不过是初生牛犊的误打误撞而已。
白一士还礼,说道:“一士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也未曾想过会有如此效果。但这毕竟是一时之举,还是需要大人来主持大局。”
赵新澄连忙问道:“不知白照磨有什么主意?”纵使身为知府,他现在也是心乱如麻,病急乱投医了。
“大人还是要先调查清民情,再从长计议。”
赵新澄身后的众人不忿道:“还从长计议?我等朝廷命官都差点被人杀了还要从长计议?是不是我等都入土为安了才能计议出来?”
这一晚上,此处的众人可不仅仅是在这里安心睡觉,而是争论出了无数种对策,并且已经派人行动。回顾半生,他们还从未有一日如此提心吊胆过。
“不错!方圆府之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朝廷命官!如此公然行凶,罪同谋反!必当以大军压境,将所有穷凶极恶之徒全部绳之以法!”
“气焰冲天,目无王法,非明正典刑不足以震慑住方圆府!如若不能如此,方圆府威信全无,又谈何治理!”
“方圆府不是法外之地,同样为我大明疆土!”
“……”
众人义愤填膺,再度同仇敌忾起来。
白一士知道他们必定已经派人上书去请派大军来镇压方圆市,他也不想再多说任何事情。
赵新澄看了看白一士,倒也没有多么期望能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好主意,转身再度跟众位官员商量对策去了。
白一士转头看向徐疾,问道:“有方圆市的县志吗?”
“有。”徐疾忙应道。众人或许是忙于议论,都没注意徐疾,也就没有提起将其赶出去的事情。
“拿来我看。”白一士找了个空闲的地方坐下,从破旧的窗户向着外面望去。方圆市还是如昨日,什么事情都没有改变。
不出半刻的时间,徐疾就抱着厚厚一摞书籍放在白一士面前。
“这是去年的县志。”
“怎么会如此多?”白一士确实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书,就算他一目十行也得看上个七八天才行,按道理说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应该没那么多需要记的事才对。
“方圆市里乱七八糟的人都多,闲来无事的穷酸书生更多,他们恨不得写上百八十万字才能彰显出自己的水准,对事情的真实也不加考究,只乱写一通,如同神怪。十余人编纂,各执一词,一年的县志自然写出这么多。”
白一士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去粗取精,只能先看着,他看向徐疾,说道:“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打听一下昨天那冲天的火光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失踪。另外,你也打听打听,青藤园的宁独回去了没有。”
“好!”徐疾左右无事,那些大人也看他不上,索性就听从了白一士的吩咐。
直到傍晚时分,徐疾才赶回来,说道:“昨日的火光是一位四境出手,好像是在追杀一人,被追杀者被当场烧成了灰烬,四周有百余人都受到波及,死伤颇为惨重。”
白一士愣了愣,示意徐疾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