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天下第一资质,没通过考试,他又有什么资格进入青藤园?规矩只是对我们普通人设立的,而不约束像他这样的人吗?今日收他,明日收那个,后日收那个,我们这些考试进来的,算个什么?青藤园,又算是个什么?!”
不管是名不副实的庞旧山,还是莫名其妙的宁独,对于这间学堂里的学生来说,他们存在就是侮辱。试想一下,你努力一天才换来一顿饱饭,而有个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吃上了饱饭,心中是什么滋味?努力十年换来的课堂,别人轻而易举的走了进来,心中又是什么滋味?
司马峨依旧很平和,他看着愤怒的冰鉴也看着有同样心情的其他人,说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你们本该是一心做学问的。这个世上,没有人会阻止你出彩,你也阻止不了任何人出彩。你们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公平!”
“这个世上,本就不公平。”
司马峨说的很平和,却让每个人都没了声音。学生看着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的教习,对他的认识又多了一些。
“司马教习,我不服气!”冰鉴仍据理力争,同样愤怒的人却已经是少数。踏入这间学堂的人,其实都早早就见识过了这个世上的不公,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自己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的。
“可以在学问上不服气。”司马峨示意冰鉴坐下,开始了他一上午的讲课。
整整一上午的时光,冰鉴都在盯着宁独。刚一下课,他便冲了过来,一副要将宁独揪起来的架势。
宁独并没有理冰鉴,稍微一错身,想要离开,冰鉴却立马横跨一步挡住了路。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间学堂里?司马教习能在课堂上保你,下课了呢?你的脊梁骨能撑得起你这一堆烂泥吗?是老鼠就应该躲在阴沟里,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惹人注目不假,却一定会被踩死!”
宁独充耳不闻,又想错身离开,冰鉴却一冲肩,撞到了他的身上,将他撞了回去。
“你知道城南妙春堂吗?那里专治眼病,你瞎成这样,走路都看不清,该去看看。”冰鉴冷笑着说道。宁独抬头看着冰鉴,叹一口气,顾自说道:“我还是不想忍啊。”
“你不想忍?你想忍什么?你是想笑死我吗?”
宁独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说的不想忍其实是指这个,他实在是觉得好笑。
冰鉴突然不笑了,瞪着宁独,喝道:“你笑什么?!你以为你像个傻子一样大笑就能蒙混过关?我告诉你,我不能阻止青藤园收你,但我能让你心甘情愿退学!你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入青藤园,只配苟活在阴沟里!”
宁独笑着,横跨了一步,想要离开,根本不在乎冰鉴所说的。冰鉴彻底恼怒,横跨一步,一把向着宁独揪去。
“让路。”在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了陈难萍清冷的声音。
宁独退了一步,没让冰鉴抓到,不再笑了。冰鉴听到陈难萍的声音,恍惚了一下,没有再去抓宁独。
堵住了门口的人群忽地分开了一条路,安静无比。陈难萍从容地走过,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宁独瞧了一眼陈难萍的背影,也准备离开。
“站住!”冰鉴突然喝道。
宁独顾自向前走,没有回头,说道:“你是二境吧。三天后,我也二境。”
“你在跟我打赌?”
“算是。”宁独越走越远。
冰鉴已经来不及去追,追上去就显得太难看。他越来越怒,斥道:“若是不能,你滚出青藤园!”
宁独不想高喊,只是摆了摆手,意思自己听到,转路去了格物亭,胡然还在那里等着他。
冰鉴冷哼了一声,在心中道:“我一定让你滚出青藤园!”
——
溢彩堂所在的街道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完全封闭了,精致华丽的飞鱼服成了一道高墙,挡住了内外两侧的人。
潘家的人都被带入了天牢,东锦宫的正在清点溢彩堂的财产,以便充公。除了算盘声,整个潘家大院都格外的安静。
此时在废置的后院柴房,立着两个人。
“二档头,这事……?”东锦宫的蔡指挥使恭敬地问道。他有些惊奇,即便眼前这事很诡异,但也不值得惊动眼前这位人物才是。
笛明月俯身看着脚下堆满的动物骸骨与一具被啃食干净的人体骸骨,抬头看了一下四周,走进了柴房,向着新留下的痕迹一一看去,脑海里浮现出了当时的打斗场景。最后他又走向了那堆茅草,捡起了一根从衣服上掉下来的线,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轻轻一捻,将其化为了灰烬。
见到笛明月做了这样的举动,蔡指挥使心中一惊,知道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向外吐露半个字,甚至都有些害怕起来,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事情。
“这副骸骨,封好,交给‘易铺’的周老板。”
“是。”蔡指挥使答应的声音中都有了一丝丝的慌乱
笛明月走出柴房,思索着那根丝线所残留下来的气息,向着某个方向望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在心中问道:“当年的那个孩子,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