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兴盛显然是高估了麾下士卒们的能力,原本想着连夜发动奇袭战的他,却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武士们认为夜战得不偿失,一旦被纠缠住势必损失巨大,另外一方面士兵们也纷纷鼓噪,不敢进军。
江良贤宣对于山崎兴盛瞒着他私自调集兵马,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的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他来说,他需要借着战功来表示自己的才能够戴罪立功,重新获得大内义长的信任,私底下也有想要与自己的弟弟江良房荣比一比的私心作祟。因而此次出征行动受到江良贤宣的格外重视,现在山崎兴盛的行动却连他也欺瞒过去,自是很不是滋味。
不愿意夜战的武士们眼见得江良贤宣表达了不满情绪,虽然不见得多看好江良贤宣,可是急需要一个顶锅的人顶在上头,自然进言道:“凡与敌夜战,须多用火鼓,所以变乱敌之耳目,使其不知所以备我之计,则胜。法曰:夜战多火鼓。今日,敌筑阵寨与樱山城外,月色明亮,视野开阔,需得夜渡沼田川,一旦发觉将进退维谷的绝境。”
一名低级武士竟然对孙子兵法说得头头是道,这在吉备四国已经拥有站在更高的职位上去干更为重要的工作的资格了,这也是大内军会如此轻视伊达军的缘故之一。倭国武士从小开始便接受教育,山口大内文化和一乘谷朝仓文化、骏河今川文化,并称为京都文化的三大分支,收留了大量的贫困公卿。在文化繁荣下武士的文化修养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江良贤宣得到了绝大部分下级武士的拥护。听得进言。以他有限的军事素养,立即觉得他们说的不错,天时地利人和,乃是胜负的关键因素,现如今天时五五开,地利上劣势明显,更不用说人和,在天时地利人和俱都不占优的情况下贸然进军。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果能够顺利的剿灭围困在樱山城的伊达军,在樱山城站稳脚跟,夹击高山城,这份功劳到底有多大,已经根本不用江良贤宣反复的提醒自己。
一旦损失过大,伤亡过重,就算最后获得了胜利,也是一个惨胜,对于江良贤宣来说,惨胜和失败没有区别。到时候。江良贤宣难道申诉说一切行动全都是山崎兴盛的私人行为,他全然不知道。恐怕从此再也无法在大内家中抬头。
相对应的对于山崎兴盛来说,惨胜也是胜利。
这些道理,江良贤宣还是知道一二的,想通了一切,他瞧向山崎兴盛的目光更加不善了。断人前途甚过杀人父母,这句话,江良贤宣是听说过的,他此时此刻正有这样的体会。
山崎兴盛原本还想利用地位职务来强制让中下级武士和士兵们听从他的命令,可是看到江良贤宣明确赞同了中下级武士和士兵们的意见,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看到江良贤宣的目光不善起来。
山崎兴盛已经知道再多说下去怕是江良贤宣要将他视为夺取战功的仇敌了,虽然他原本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暗自思忖道:“鼠目寸光的东西,这是我们唯一的速胜的机会,一旦等到明日再进军,樱山城外的伊达军必然做好了准备,到时候,我们只能够和伊达军对耗下去了。哼,反正到时候胜利了,功劳薄上少不了我的名字,一旦失败了。”
次日一早,沼田川西岸的丘陵上,一伙衣着伊达军足具的士兵小心的埋在一个小山坳里,不敢讲头露出来,唯恐被人发现。他们中有两人眼睛一动不动的透过缝隙瞧着沼田川方向,其他人则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国府市正的国府又四郎,此刻正惬意的靠在一块斜石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眼睛闭得紧紧的,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养神,看上去老神在在,舒服得不得了。
许是经常有蚊虫叮咬,国府又四郎紧闭双眼的同时,不时伸手在身上抓几下,驱赶掉扰人清净的蚊虫,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太阳直射进了山坳中,照射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尿意涌上了心头,国府又四郎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低声喃喃道:“白等了一夜,混账东西,早来早干完。”说着扒拉着裤头远远地来到了山坳的一边想要来上一泡,正爽的时候抬头一看,吓得他尿水横流,连忙趴在了地上,不管不顾地上刚刚自个儿洒下的尿液沾了一身。
过了好一会,国府又四郎方才跑了回来,恨恨得踢了几脚假寐的手下,低声喝道:“快快醒来,敌人来了,大内军先锋来了。”
三十几个手下一阵慌乱起身,全都直视着国府又四郎,国府又四郎拉过一个四处乱窜的士兵,将他按在地上,低声喝道:“不想活了,引来大内军的斥候,水都跑不掉。”
一名老兵见得国府又四郎郑重,心中一紧,立即点头说道:“当然是想要活命,还请大人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