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朱瑙正跟随大军缓缓前行,一名探子打马冲了回来。
“陛下,”探子道,“东路发现河南兵的踪迹,谢将军已经派人去追了!”
那些河南兵八成是来打探他们军队动向的,既然谢无疾已经有所防范,朱瑙自然什么都不必担心。他笑道:“朕知道了。一切照谢将军的意思办便是。”
蜀军入境河中府后,陈复就顺利找到了自己的族人——上官贤还没来得及冲陈氏下手。而陈氏乃是河中当地的大家族之一,和河中其他各方势力都能攀上关系。于是朱瑙就以陈氏为突破口,对本地的势力威逼利诱手段频出。有陈氏牵线,又有十万大军的威压,蜀军几乎没有碰上反抗者,顺利过了华州,正直奔蒲州城而去。
上官贤试过在半路上阻击他们,但谢无疾身经百战,对任何可能布下埋伏的地方都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和防备,令上官贤的阻击难以施行。而且双方兵力悬殊过大,上官贤也不敢冒险,已经将主要兵马都调回了蒲州,准备在蒲州抗击敌人。
再过两三天,蜀军的主力也将到达蒲州了。
朱瑙望着前方的茫茫山林,淡定道:“不着急赶路,让将士们加强戒备。”
“是!”传令兵忙跑下去传令了。
……
……
邺都。
天色渐晚,陶北回屋正准备歇下,屋外忽有亲随通报:“大将军,有蒲州发来的急报!”
陶北听到蒲州二字,不由一愣,立刻重新将衣服披上:“快呈进来!”
上官贤是一个很可靠的人,能力极强,若非有特殊情况,他不会送急报来。
不片刻,急报被呈了上来,陶北借着烛火的光匆匆看完,顿时脸色大变:“蜀军出兵十万进攻河中?!这,怎么会这样!”
他还在为上官贤得了河中而感到高兴,这还没过多久,蜀军居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算算从蒲州送信到河中的时间,只怕现在蒲州已经被蜀军包围了!
陶北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很快冷静下来,略一思索,立刻道:“走,去找张太师!”
张太师,便是化名张灵的张玄了。自从陶北扶植朱新登基之后,便将张灵拱上了太师的高位。不过太师分位虽高,名义上可辅佐天子治理朝政,但实则从前朝起这职位就是一个虚职,朝政大权一直掌握在陶北和他自己的亲信手中,张灵根本沾不到多少。
陶北要的是个傀儡皇帝,连带着小皇帝身边的人他也不敢重用,唯恐有朝一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虽说小皇帝朱新身边只有张灵一个人,他也没有放松因此警惕。但他又倾慕张灵的见识,因此以高位虚职供起来,实则仍把张灵当做一个谋士来用。
这夜深人静时分,张灵也已经睡下了,被手下吵醒,说是陶北到访。他吃了一惊,只能起来迎客。
张灵换上衣服来到大堂,陶北已在堂上候着了。张灵问道:“陶大将军怎会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陶北沉着脸道:“先生,我方才收到蒲州急报,朱瑙亲率十万大军,包围了蒲城。”
张灵顿时愣住了。
陶北问道:“依先生之见,朱瑙是何意图?陶某当如何应对?”
在此之前,张灵曾帮陶北分析过几次朱瑙的行事做风,他似乎较常人对朱瑙更为了解,因此情急之下陶北便先来请教张灵。
而张灵半夜三更被人从床上叫起来,还正糊涂着,冷静了片刻,终于有了些许思路。张灵道:“大将军,据我所知,朱瑙并非尚武之人。他轻易不动兵,一旦动兵,必有所图,且恐怕有一定的胜算。”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句废话。倘若没有图谋,没有胜算,谁又会无缘无故地兴兵打仗?其实也是张灵当着陶北的面,不好过分抬高朱瑙。他想说的是,朱瑙此人眼光毒辣,轻易不动兵,一动往往就是一击致命,至少也给敌人以重创。想当初,他和谢无疾不就是围了汾阳那么久没动,一出手,瞬间就把黑马军和玄天教打得溃不成军了!
张灵又道:“上官贤乃大将军手下三大爱将之一,在中原军中亦极具声望。朱瑙兴师动众为蒲城,只怕为的不是蒲城,为的是上官将军啊!”
陶北狠狠皱了下眉头。原来是冲着上官贤去的么……
中原因历来是龙脉所在,因此形势也比江南和蜀地更复杂百倍。中原有太多豪强权贵盘根错节,在权利的快速迭代中,每一任掌权者都留下一个不小的烂摊子。陶北掌权后,他不可能将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他顶多只能打压异己,扶植亲信。而他手下有三大干将,分别被他委派驻扎于汝州、冀州、徐州,为他镇守三边。其中上官贤就驻在河南汝州。
陶北自己刚刚在云阳败北,如果上官贤再吃一场败仗,那他的嫡系势力必将大受打击。难保中原各地不会因此人心思变。而比起外患,陶北更害怕内忧。他在中原的脚跟立得并没有那么稳,否则他又何须打出幼帝的旗号来笼络人心?他大可像朱瑙一样自己称帝了!
陶北顿时头疼不已,连忙请教道:“那依先生所见,陶某该如何是好?”
张灵只是比常人更懂察言观色和剖析人心,行军打仗的事他可一窍不通。他只能道:“大将军当集结重军,务必解蒲州之围啊!”
不用张灵说,陶北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不过想问问张灵有没有其他主意罢了。陶北并不知朱瑙的“胜算”在何处,难道是欺他粮饷不足吗?
陶北的确面临着国库空虚的难题,但他哪怕勒紧裤腰带,去抢去借,也不可能对上官贤置之不理啊!若朱瑙凭区区十万人就想吓住他,未免小瞧他了!
陶北看出张灵再无更多妙计,于是拱手道:“打扰太师休息了。陶某告辞。”
张灵道:“那我送大将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