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谦赶紧朝关文抱歉了一句,带着长随匆匆地往码头边去了。
李欣心里一松,拉了关文道:“人家有事儿,我们走吧。”
薛谦方才跟关文正说到节骨眼上,应承了要帮忙,此时走关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上薛谦,顿时有些犹豫,对李欣说:“薛爷答应帮忙,按说他今日有事我们也不该打扰——”
“那就别打扰人家了,人家这也是一家团聚呢……”李欣催促关文道:“我们还是赶紧朝前走走,看有没有人卖藕种的。”
关文无奈,可惜道:“要是前边儿也没有,可就真不知道哪儿能买藕种去了。今日遇上薛爷也是巧事,下回可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再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家宅在哪儿……”
“不用非瞅着薛爷帮忙,实在不行我去找沈夫人帮忙也可以。”李欣急促道。
关文则是微微尴尬地道:“我惹了沈四爷不快,也不知道沈夫人心里有没有疙瘩,会不会愿意帮我们忙。”
两口子正商量着,不,应该说关文还是希望留等薛谦帮忙,而李欣则是迫不及待想拉了关文走。正你说你的理,我说我的理的,方才那跟在薛谦身后的长随打扮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后那人冲关文和李欣施了个礼,道:“关爷,关夫人,小人秦顺儿,是我家主子的长随跟班。”
关文忙回礼道:“秦大哥客气,‘爷’字不敢当,我不过是一小门小户乡下汉子。”
秦顺儿笑了笑道:“关爷客气了,我家主子和关爷称兄道弟,小人自然也要叫关爷一声‘爷’的。”秦顺儿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河边似乎忙得不可开交的薛谦道:“老夫人舟车劳顿,兼之从未长久在船舱中起坐,倒是身子不大吃得消,上岸后就有些上吐下泻。我家主子遣我来跟关爷说一声,请关爷稍后片刻。他安顿好家人后便会过来。”
关文自然是连声道谢,李欣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
等人便有些无聊,秦顺儿引了关文去码头边上一家茶寮坐了,点了些茶水点心。算是陪着关文说话。
秦顺儿既然能跟在薛谦身边,想必是薛谦的左右手,就算不到心腹的地步,那也是用久用惯了的人,有主子的两分体面。关文走镖也跟大户人家打过交道,对秦顺儿这样的人他自然也是不会轻易招惹的,能客套便客套。
许是怕关文等着无聊。跟他一个下人也不好开口说话,秦顺儿倒是先开口道:“关爷跟我家主子相识时间不长吧?”
关文便笑道:“不长,算算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关文道:“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薛爷倒是在我家吃过一顿饭。薛爷豪气,跟我这不算熟的人也能尽心帮忙,我佩服得紧。”
秦顺儿便笑道:“我家主子最是豪爽的一个人,虽则是个生意人,可极重义气。与他结交的友人都服他。”
秦顺儿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李欣听在耳里却很不是滋味,尽职尽责做一个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一声不吭地挨着关文坐着。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重义气?真是可笑,商人重利轻别离,无利可图的事情想必那薛爷也是不会做的,义气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转念一想,李欣又觉得琢磨不透——那为什么薛谦却要帮关文的忙?
想不透的事情李欣索性就不想了,耳听着秦顺儿继续说薛谦的事儿。
“……前两年我家主子一直待在辉县这边,就说这边地方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是个养老住人的好去处。我家老夫人身子骨不大好,主子又是最孝顺的。得知老夫人重病便丢了这边的事儿回了去,这次再来,老夫人身子骨也好些了,主子便带老夫人南下养老来了,所以才要在这边定居。”
关文感慨道:“薛爷至纯至孝,真让人敬服。”
听关文这般说秦顺儿很高兴。连声说道:“关爷和我家主子相处久了便可知道,主子面上看着有些吓人,不苟言笑的,其实性子很是温和,对家人也是嘘寒问暖无比关心,还是个痴情人,夫人离世好些年了主子也没动过续弦的念头。”
这倒是让关文惊了一下:“薛爷他……”
秦顺儿叹息着点点头,说:“爷他长情……”
长情你个大头鬼,长情怎么还会去找窑姐儿,还一包就是三年!
李欣暗暗握了拳头,心里把秦顺儿骂了个遍,骂他就会溜须拍马说好听的,瞧瞧关文那样,一阵唏嘘一阵敬服的,让她看着十二分的别扭。
她对薛谦的感情蛮复杂的,虽然她有前身的记忆,可是真正和薛谦有过实质联系的是前身,不是她。一方面她怨愤薛谦的出现让她心情异常纠结,一方面她却也挺感激薛谦包下了前身,让她不至于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可她一直闹不明白的却也正是薛谦。
按说薛谦跟“她”也是在一起三年了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她”的样子?前后算算她们两个人碰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前几次看他那样子倒像是真的不大记得“她”了,后来几次倒像是在刻意无视她。
这种滋味……李欣形容不出来,反正她是觉得一肚子气憋着难受。
最好薛谦就永远不跟她再产生交集,不说话不交流,不然这样下去,要是有一天薛谦跟她“相认”了,若是被关文知道了——
这场景她拒绝去想。
那边秦顺儿和关文感慨了一番薛谦的故事,倒也没细说,只是变着法子将他主子夸了一遍又一遍。关文也一直听着,不时插嘴问两句。
倒也没说多久,就见薛谦龙行虎步一般地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行走间的气势也显露了出来。
秦顺儿忙站起身迎了过去,恭敬地喊了声“主子”。薛谦嘴角挂着笑,朝关文这边走过来,笑道:“对不住了关老弟。让你干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