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秦浩对卢雪莹笑笑,姿态和悦。
卢雪莹点点头,看向秦浩。
“堂姐,你们先上画舫吧!我在这里迎迎永康侯夫人和岚妹妹,永康侯府没定画舫,叔父给咱们早就定了画舫,稍后邀请永康侯夫人上咱们画舫吧?”卢雪妍看向卢雪莹。
宋方、王芜、郑译等人纷纷点头。
“我们也去画舫吧!”程铭看向众人。
秦倾和秦怜一样,也白得了四注,不管是输还是赢,总之是没拿自己的银两,亦是分外开心,跟在二人身后。
“走,我们去画舫里找哥哥!”秦怜白得了四注,欢欢喜喜地拽了谢芳华向画舫走去。
众人哄了一声,是为应景。
这时,帷幔搭建的帐子外有人喊,“右相大人和普云大师说收盘了!”
她写完,有人立即将明注和暗注的盘收走了。
谢芳华点点头,用袖子遮了,快速地写了。
“我的也是,和怜姐姐的一样。”秦倾凑过来。
秦怜顿时满意,不再难为二人,对谢芳华道,“快点儿,这两注都帮我押上,按照你早先押的,这回我下暗注。”
“好,也算八皇子一注。”卢雪莹也分外痛快地答应。
“还有我!”秦倾丝毫不甘落后。
卢雪莹平和地一笑,“那我也许你一注。”
秦怜满意,看向卢雪莹,“未来大嫂呢?你们现在可还不是一家子呢!大哥都给我下一注了,你是不是也帮我下一注?”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秦浩恍然,话落,他痛快地道,“我就不下了,帮你们一人下一注吧!”
“也帮我下一注!”秦倾趁机要求。
“帮我下一注!”秦怜道。
秦浩温和地笑笑,像对亲妹妹一般地弹了秦怜额头一下,“你个小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拉了我下注,你有什么好处?”
秦怜撇撇嘴,“你在户部是个肥缺,未来的大嫂可是左相府的小姐。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你们不久后可就要大婚了。给今年一年讨个彩头呗。”
秦浩温和地看了一眼秦怜,摇摇头,“我可比不得二弟有本事,不下了。”
“大哥,你既然来了,难道不下注吗?趁着还没封盘,你也下几注如何?”秦怜眼珠子转了转,对秦浩笑着招呼。
“怪不得!”卢雪莹笑笑。
谢芳华垂下头,“我陪二公子先去了一趟忠勇侯府,芳华小姐病了,来不了。”
“二公子可真是宠你!”卢雪莹淡淡一笑,状似不经意地四下扫了一眼,问道,“今日这样的日子口,二公子带着你来了,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竟然没请来玩吗?”
谢芳华点头,“是我家二公子吩咐的。”
“我和大公子刚刚来到,就听说听音姑娘下了二十暗注?”卢雪莹问。
“卢小姐!”谢芳华沉静地看着卢雪莹,既然别人和气,她自然不会冷眼。
“听音姑娘,好久不见!”卢雪莹看向谢芳华,眉目不见丝毫恨意和冷意,寻寻常常。
尤其是以谢氏长房敏夫人和她的女儿谢茵为首的很大一群人,只为了眼前那么点儿的利益,与自家人争权夺利,却忘了头上都顶着个“谢”字,头顶上方悬着的皇权利刃。
比起范阳卢氏,如今根系庞大的谢氏,这一点上是差远了。
今日在场的聪明人自然都能看出卢雪妍对李沐清的几分门道,但正因为如此合理的借口再加之卢雪莹的维护,反而使得范阳卢氏“以礼还礼,知恩图报”的家风让人们所称赞了。
谢芳华看着二人,想着范阳卢氏在短短的两百年内能繁衍得如此快,与家族规矩是定然分不开的。先不管卢雪莹和卢雪妍堂姐妹关系私下相处得如何,只说在外人面前,就足够和睦,且一心记着同姓一个卢字。维护自家姐妹颜面,维护家族颜面。
卢雪妍婉约地笑着颔首。
卢雪莹点点头,“稍后你回去告知父亲,让父亲做主吧!”
卢雪妍心下一惊,她和燕亭的婚约没解除,如今燕亭虽然走了,但两家还是有婚约束缚,她今日这般公然对李沐清示好,的确不妥当,她感激地看了卢雪莹一眼,“多谢堂姐,咱们族中长老一直教导我要待人有礼,恪守家风。如今李公子既然不需要我这样的谢礼,那么改日便让叔父答谢李公子吧!我和岚妹妹能平安归京,李公子确实是抵了很大作用。”
卢雪莹扯了扯嘴角,对她道,“刚刚我和秦大公子出城的时候,看到永康侯府的马车也在我们之后出城了。应该是片刻后就会来到这里。今日来这里的,怕不止是燕岚,应该还有永康侯夫人出来散心。”
卢雪妍听见卢雪莹的声音,缓缓转过身,只见秦浩和卢雪莹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不远处,比起她精致的妆容和精心的打扮,卢雪莹随意素淡得多。她被自家人撞破,有些困窘,垂下眼睫,喊了一声,“堂姐!”
“堂妹!李公子素来有君子之风,既然不需要你以礼相还,就算了吧!”卢雪莹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
卢雪妍见他拒绝得如此干脆,唇瓣紧紧地抿起,一时间有些难堪。
“两日前是我念在卢小姐和燕小郡主是出京寻找燕亭兄的份上,听说路途有劫匪,才一路同行,再说后来我急着归京,半途也未曾等你们,已经有些失礼和对不住。如今还哪有颜面让你以礼相还?”李沐清摇头,寡淡地一笑,抬步向画舫走去。
卢雪妍脸色微微一僵,看着李沐清,很快就恢复常色,“一年只有一次这般玩耍的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可惜?李公子,我是为了感谢前两日路途相遇,你一路陪同我和燕岚妹妹安全归京,才以礼相还,当时我没有客气,如今你也别客气了。”
李沐清蹙了蹙眉,回头看了卢雪妍一眼,淡淡道,“卢小姐客气了!不需要你帮我。”
卢雪妍和燕亭的婚事儿至今还没算告吹吧?就如此明目张胆了?也是个人物!
就如曾经的卢雪莹,喜欢秦铮满京城皆知,最后迫得秦铮厌恶至极,使了杀手锏,将她踢给了秦浩,才算安静下来,消了声息。
是否范阳卢氏的女儿全部都如此有胆魄?尤其是对喜欢中意的人,丝毫不顾忌后果?
今日这样的日子,这么许多的人,这样的场景,卢雪妍当众帮李沐清,也算是大胆了。
谢芳华也扭头看去,只见卢雪妍一身绫罗绸缎,姿容精致,身段纤条,全身有一种婉约柔美。眸光盈盈,含笑看着李沐清,满目人群,她一时分外惹眼。
秦怜一呆,回头看去,见说话的人是范阳卢氏的卢雪妍,顿时睁大眼睛。
“我帮助李公子下十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李沐清身后传来。
“这里还有三十注,过来拿!”秦怜喊了一声,看到谢芳华真的毫不犹豫毫不手软地下了二十注,连带着谢云继和崔意芝又追到了十注,今日这里,全部加起来,大约有近千万两的赌资,让她兴奋起来。
“右相大人说要封盘了,还有暗注赶紧送过去!”一人高喊。
谢云继和崔意芝学了谢芳华的动作,很快地就写完了赌注。
秦怜鄙夷地看着李沐清,似乎对他这等没骨气无语了,扭头去看谢云继和崔意芝押的注。
李沐清摇摇头,笑看了一眼谢芳华,“是有点儿怕!她不让我下注,我就不下了吧!”
秦怜叱了一声,扭头看向李沐清,“喂,你真不下注了啊?还真怕那个恶人?”
“怜郡主,我家公子爷没开玩笑!”谢芳华道。
秦怜凑了过来,捅捅谢芳华,“喂,你真下二十注啊?”
众人更是好奇,都伸长脖子,可惜同样一无所获。
谢云继和崔意芝也仔细地盯着她衣袖的手看了片刻,同样没看到什么。
李沐清偏了偏头,没看到。
有人给谢芳华递来执笔,她抓在手里,用衣袖遮挡,很快就写下了投注的号。
“好,那就这样!”谢云继点头。
崔意芝仔细地将谢芳华从头顶到脚下打量了一眼,眸光闪了闪,微笑道,“那就再追五注,大小都是玩,总不能让表兄将鳌头都给占了。也该给别人个站脚的地儿。”
谢云继扬了扬眉,勾了勾嘴角,对身边的崔意芝道,“看来还是铮二公子财大气粗,我们要不要再加点儿注?”
谢芳华点点头,对着拥挤在暗注一桌的人道,“我下二十暗注。”
李沐清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失笑,“既然如此,我不下注了,看着你们下。”
谢芳华回头看了李沐清一眼,疏离地道,“李公子,您哪里得罪了我家公子爷?让他着恼了,您若是想下注的话,找别人吧!奴婢可不想再受您牵连了!”
李沐清见谢芳华去下暗注,从画舫上收回视线,抬步跟上了她。
秦怜一口气憋在心口,瞪着谢芳华的背影眼睛发直。她虽然嘴里说的是婢女,可这是一个婢女对她这个郡主该有的态度吗?她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她听话?真是见鬼了!
谢芳华对秦怜笑笑,温和沉静地道,“怜郡主,奴婢只是一个婢女,自然要听我家公子的话。他说下二十暗注,自然要下二十暗注。”话落,转身去下注了。
秦怜剁了两下脚,回头看向谢芳华,“喂,你不会真听他的吧?这可是二十注,不是两注。你若是输了,半个英亲王府可就败进去了,我娘怕是会劈了你。”
“拿不出来就将你卖了!”秦铮进画舫之前甩出一句话。
“喂,他要是输了怎么办?你能拿出四百两银子?”秦怜顿时怪叫了一声。
秦铮攸地笑了,摆摆手,“既然这样,那你就去下注吧!十注怎么够?下二十注。下完了赶紧回来。”话落,他不再理会别人,转身进了画舫。
“自然是没答应,我早先一句话也没说。”谢芳华瞪了他一眼。
“没答应?”秦铮扬眉。
谢芳华看着秦铮,暗暗地翻了翻眼皮,沉静地道,“我没答应李公子!”
“我霸道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才知道?”秦铮不看秦怜,对谢芳华漫不经心地道,“你可真是好样的,拿着爷的银子耍就算了,还要搭别人上船。”
秦怜一噎,怒道,“你霸道!”
“他借的人不是别人,是我的女人。你觉得我不该反对?”秦铮挑眉,见秦怜还要再反驳,他道,“若是再不闭上你的嘴,刚刚她答应你的那一注就作废。”
“就算你说得对,为了避嫌,但是李公子也没自己下注,而是借别人来下注。这也没什么。”秦怜道。
秦铮斜睨了一眼秦怜,“去年父王是陪审,今年右相可是正审,如何能一样?”
“喂,哥,你这可不公平?凭什么去年你能下注,今年李公子就不能下注了?哪来的道理?”秦怜不干了,指责秦铮,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
“沐清,你不准下注。”果然,右相的声音从帷幔内传出来。
谢芳华回过神,暗骂了一声秦铮恶人,允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去年他爹当裁判大人,他照样下注,今年轮到人家李沐清了,他就不准了!
李沐清一时失言。
“此一时彼一时。”秦铮道。
李沐清伸手揉揉额头,无奈地笑道,“秦铮兄,去岁英亲王当裁判大人,你也下注了。”
秦铮瞟了李沐清一眼,不答他的话,目光落在谢芳华身上,语气依然不改轻狂地重复了一遍,不是对她,还是对不远处帷幔帘帐内的人,“李老爷子,你耳朵聋了吗?你身为裁判官,为了公正,自己家的人是不是不能下赌注?”
李沐清微怔片刻,转头看了谢芳华一眼,眸光微微地暗了暗,偏回头,看着秦铮笑道,“秦铮兄,往年你不是都玩这等赌注的吗?今年怎么甩手不玩待去画舫了?”
听到秦铮声音转过头看他的人,也都齐齐地熄了声。
谢芳华眸光一时不觉地定住。
秦铮站在画舫外,一手扶着画舫船舷的栏杆,一手勾着头上被风吹落的两缕青丝,懒懒洋洋地立在那里,明媚的阳光下,玉女河刚化去的冰层夺了一层华丽的光晕,成了他的背景。入目处,他少年风流,钟灵隽秀,轻袍缓带中疏狂华艳。
二人齐齐转身,看向身后。
谢芳华脚步猛地一顿,李沐清的脚步亦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