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有愤怒,有不忿,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因为人在梁州,便先要知道那座桃山,然后才是律法。
桃花剑阁做事,不嚣张,却从来强硬。
刀和剑,官府也有,但他们没人,没有修为通天的人。所以,不管是势力还是银子,都比不上桃花剑阁的影响大。
当然,这也是因为梁州府衙积弱已久,官僚与城中富商、帮派勾结,驻军大营里米虫蛀虫无数,这官场自是腐朽不堪。
而朝廷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梁国才没有能力如北燕那般,可以指点江湖,也不如后周那般,可以威压武林。
归根结底,还是朝廷太弱,官员没有靠山,为图自保和享乐,便只能与人勾结。
这些话,公孙懿不必说,因为他知道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懂,梁国未尝没有清官和为百姓做事的好官,但...
同样,他也不能说,因为身边这人,即便是号称‘义薄云天’的聚义庄的少庄主,却终归也还是江湖中人。
公孙懿心中一直明白朝堂和江湖的区别。
季子裳点点头,知道他虽未明言,却是实指桃花剑阁。
江湖中有歌诀,道尽如今天下或执江湖牛耳的宗门帮派,或是一方巨擘的世家,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就是土皇帝,言出法随,号令一方。
季子裳很清楚这点,只是以往没想过,这桃花剑阁竟会对世俗干涉这么深,以致梁州官府于无物。
他在心里觉得,这等门派,倒是比颜玉书这等东厂之辈的危害要大多了。
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若是能呼风唤雨的一帮一派为祸,那才是大害。
公孙懿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时,那些解除了枷锁的狼卫也从柴房中走了出来,他们或舒展着臂膀,或摩拳擦掌,倶是一脸煞气。
他们是燕国堂堂狼卫,竟然在这个献城投降的地方成了阶下囚,而且还是被他们瞧不起的原梁国士兵上了枷锁,这如何不让他们感到屈辱和气愤?
这是耻辱,唯有用血才能洗刷。
季子裳看了这些人一眼,转而看向公孙懿,“现在外面都是州城官兵,燕廷玉说,他们能听你的命令。”
公孙懿一愣。
“怎么,有问题?”季子裳皱眉。
“不不,没有。”公孙懿连忙道:“少侠见过燕将军?”
“他就在外面。”季子裳没有多说,只是道:“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可以是可以。”公孙懿有些犹豫,“只是桃花剑阁的人也在,而且还有陆延年。”
“你只管应付官兵便是。”季子裳说了句,便朝院外而去。
那些狼卫也往外去。
“诸位冷静。”公孙懿连忙去拦,“这是燕将军的军令。”
如果这些人杀人的话,那他别说安抚,反倒会引起反弹。
但显然,这些人并不会听他的,所以,他只能将燕廷玉搬出来。
果然,这些狼卫一听,不免相视一眼,先是怀疑,可转眼便看到了那已经去开院门的身影。
当下,他们只有压抑怒气,暂且忍耐。
但他们知道,自家将军绝非是如此简单的命令。
他们狞笑,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