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心中尽是五味陈杂,茫然不知所措。
而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因也是与母亲般宠溺自己的吧。
这些日子,沈夫人对沈清婉说了不少,那个远在天边,生死未卜的男人。
沈夫人眼中的担忧与绝望交织,也随着一日日过去而越加浓郁起来。
虽与这个父亲“从未谋面”,但他是自己的天,也是自己母亲的天。
这天若塌了,与情与理都该是她的祸事。
沈清婉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烟雾笼罩中的观音像,轻念道:“菩萨,信女心下茫然,不知所趋,您若有灵,请给信女一些启示吧。”
满殿观音自是没有回应,倒是殿外的大菩提树微不可察地晃了一晃,树上之人换了个姿势,继续穿过殿门缝隙饶有兴致看着沈清婉一动不动跪在那儿。
这边万物安声,沈老夫人那边却是闹翻了天。
“祖母!您怎么替她说话呢?她自己站不稳扭了脚,何故要怪到我头上?”
沈清宜的声音简直要穿破屋顶,听得累了几日的沈老夫人头疼不已。
“两位小姐都看见六小姐推了人,怎么又成了寒儿自己扭了脚了?”沈三夫人也是难得露出一丝怒色,毕竟是亲生女儿,此刻伤着,做娘的难免心疼不已。
沈清宜还这般理直气壮,自然是惹怒沈三夫人了。
“那是她和沈清婉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许是着急委屈碰到了她,我又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那梨花带雨的,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好了,老三家的,你先带寒儿回府去吧,赶紧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沈老夫人沉默了半日,也理清了来龙去脉,终于开口打断了屋中的纠缠,“宓儿也一道回了吧。”
“是…”沈三夫人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着人一道搀着沈清寒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屋中只剩下沈清宜,沈清宝,沈夫人,与沈老夫人四人。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转头对沈夫人说道:“你也带宝儿下去歇着吧。”
“是,”沈夫人起身行礼,“媳妇儿先告退了。”
沈清宜还在沈老夫人身边站着,眼见屋中之人一个个走完了,心下不免紧张起来。
果然,还未待她回过神,沈老夫人已沉声斥道:“跪下。”
沈清宜自是一愣,未有所动。沈老夫人更加重语气喝到:“跪下!”
沈清宜未料沈老夫人会发这么大火,慌慌忙忙跪下,颤抖着声音轻唤道:“祖母…”
“你可知错?”沈老夫人的眼中尽是严厉。
沈清宜从小得沈老夫人喜爱,从未见过她这般看着自己,不禁心下一颤,却咬咬唇倔道:“孙女不知,明明是她们……”
“呵,”沈老夫人一声冷笑打断了沈清宜的强辩,心中失望之极,言语中反而没有了怒气,却更使人心生寒意:“既然你精神好得很,继续去明慈殿为你父亲祈福吧。”
说着就挥挥手,让钱嬷嬷带着沈清宜去明慈殿了。
沈清宜听得这话差点没眼前一黑。
本已是跪得眼冒金星,累得腿酸脚软,沈老夫人竟又叫自己去跪着了,连为自己辩解两句的机会都没有给。
明慈殿中的沈清婉听得身后殿门又开,回头见是气呼呼的沈清宜,正诧异这人竟然回来了?
再看便见着了身后跟着的钱嬷嬷,心下了然,定是沈老夫人罚她来跪着了。
又觉得好笑,便微微扬了唇角,接着闭目祈福了。
沈清宜见沈清婉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碍着钱嬷嬷还在未离开,不敢出声,只得瞪了一眼,气鼓鼓地在沈清婉身后跪下了。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二人不过一起跪了一个多时辰,外头的天已暗了大半。
沈清宜早已跪不住了,东看看西看看,正盘算着去外间问问钱嬷嬷是否可以去用晚膳了,也好完了这罚跪。
正打算起身,就觉得脸上似乎滴了什么冰冷的水。
原以为是这明慈殿漏水了,殿里暖气一烘,将屋顶瓦片上的雪暖化了,滴了下来。
沈清宜正想发作,一抹脸,见手上竟是抹开了一丝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