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溪自以为我是赶来探望,并未想到我会携带晏修远的书信。待布好饭菜看到那份信时,脸上笑容却戛然而止,匆忙间将信封折好放在了一旁,唯有那颤抖不断的指尖,透漏了此时惶惶不安的心情。
我叹息着,却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得静默在一旁,等待着栾溪先开始说些什么话,可谁知这处没等到,却听到屋中不断传来哭泣的抽泣声,一声接着一声,不必再抬头看过去,都晓得,那人定是猜到了信上所述。
栾溪强撑着没能哭的太不雅,侧过脸问道:“你此番来可是受了修远之托,还是说从我住回这小宅,就已然都是他的主意了?仲灵你与我情谊之深,不必言说,此事万不要瞒着我。”
唔,这事虽不像栾溪所猜测的那般复杂,却也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我望着她左右思量了片刻,只道出了句莫要多想,诚然这信的开端,正是我唆使的。
栾溪望着自己辛苦做出来的满桌小菜,再没有了什么心情,起身坐在了窗边呆。
我见状不忍心,便跟了过去劝说道:“晏修远虽说是个书生,还有些不解风情,但终归是个老实人,自你入宫门以来,处处避讳,也算是将你放在心头上惦念着,只是皇室威严,不可做忤逆之贼,我相信你心中,也不会希望他某一日潜入宫中,只为许你长情,放下之前所有的家国报复,被后世所辱骂吧?”
栾溪扭过头看向我时,眼眶红肿。
我晓得这种情伤,乃是个万八千年缓不过的那种情伤。
栾溪依偎在我的怀中,望着外边白茫茫一片的雪景,不知为何却起了吟诗的雅兴,曾在九重天时,诗词歌赋,我便没有她精通的那份天赋,此时看来依旧如此。
只是那吟出的句句诗词中,却并未带有一丝丝男女之情,反倒是思家思亲的意思更多一些,我懵懵懂懂顿悟,她此时心中所念也不全是晏修远那书生。
果不其然我跟过去,栾溪扭过头,看着那远处池边结了冰的上面正有两个孩童玩耍,童真般的笑声许是传染到了栾溪,她与我说起了在太傅府儿时的趣事,我静默的听着,这一世的情劫也不全作了坏事,单论这层亲情,便是在九重天上感受不到的。
栾溪心性本就仁善,所以那时西天王母才会破天荒的收了她,去那瑶池旁养护几世金莲,此番必定是想到了太傅府上下,才犯了难,不知那罪名会株连多少。
我跟在后头也细细琢磨了番,倘若依照此时晋朝朝中官员办事拖沓的程度,彼时到了问斩的日子,晋朝也已然末路兵荒马乱,谁有会记着从前的太傅大人,有没有被问斩,一家老小又去了何妨。
只是还未等我与栾溪道出,她便率先跪在了我身前。
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溅在雪地上,一手攀附着我的手臂,栾溪仰着头说:“其实于修远的心思,我一早便已然猜到了,从那时你被皇上封为梦中仙,再到十里长情相迎,每一桩每一件他都记在心上,可是我不同,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痛时,我亦跟着痛着,可如今这份情却要连累太傅府满门上下,我洛紫珊死不足惜,可家人父母无过,为今之计可求的人,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