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个休息的曰子,卢利提着两个西瓜,到了李家,两个老人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来,李妈妈第一个呜咽有声,“小小,你看看你现在多好啊?二蛋子可完了!这可怎么办啊?”
“你和人家小小哭嘛?人家来看看你,你见面就哭,……”李爸爸推开妻子,把卢利让进屋中,“小小,你可好久没来了,我听说你下乡了?怎么回来了?有事?”
“是,有点……事。”卢利不愿多谈自己,免得勾起对方的心思,“伯父,二蛋子……他,是怎……么了?我前几天去八一礼堂那,他……说话有点不对路。”
“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吧,过春节的时候和人又打了一架,还害得别人家孩子伤了肩膀,人家家长来闹了一通,虽然没嘛事,总也是他挑头惹起来的是不是?”
卢利脸色一红,权作没有听见,“是,那……后来呢?”
“后来吧,歇了一个多月,他才算好了。好了以后呢……哎,我说,给小小倒水啊?你别光坐那抹眼泪!哭嘛!!”
“哦,哦。”李妈妈心里难过极了,两个儿子一个糟践(死了的意思)了,另外一个还活着,却那么不孝顺,看着和他一块玩儿到大的卢利,一表人才,彬彬有礼,自己的儿子和人家怎么比啊?妇人擦擦眼泪,倒来热水,“小小,喝点水吧。”
“谢谢您,阿姨。”
“我和你接着说啊,这孩子吧,打从伤好,就不大对头了,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学校全面停课的时候呢。根本不记得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卢利点点头,这和他的感觉差不多,李铁汉完全不知道现在已经是1975年,还当是在67年停课的时代呢。“这,伯父,我的话您……别过意。”
“不会,不会,你说,我们知道你打小脑子就灵,要是有办法救二蛋子,怎么说都行?”
“是这样……的,我看,二蛋子好像刚刚知道……他哥哥死,之后的……他都不记……得了,这是不是因为……当年,阿姨说的……那番话?”
李爸爸恍然大悟,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向妻子砸了过去,“我就说嘛!什么话不能说,说那种话?这下好了?连老二也让你糟蹋了!”杯子摔在墙角,落了满地的碎玻璃。
李妈妈也明白过来,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卢利还得临时充当和事老,给夫妻两个劝了几句,这才暂时平息,“小小,还是你脑子灵,那你说,可有什么办法呢?总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卢利也大感为难,先不提自己说的对不对,即便对了,又能有什么解决之道吗?“现在……要么是让他上……班,要么就是让他下乡。不能总在城里……这么晃荡,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时间长了,非惹出大祸不可。”
“对,对对对对。让他上班,上班!我看着他,对了,小小,你这话说得很对,不过呢,叔叔今天得出去,联系让这个混账上班的事情,就不留你了。过年,过年你一定要来啊,让二蛋子好好谢谢你,叔叔也陪你喝点酒。”
卢利立刻起身告辞,“伯父,我……还能在家呆几天,有事您就……找我……”
“小小,对不起啊,真是对不起,等曰后,曰后叔叔好好谢你!”
骑车离开李家,眼见赵家所在已经不远,卢利如鬼使神差一般,车头一转,骑了进去。天气太热,胡同中没有什么人,连孩子也都躲在屋中纳凉了,周围一片冷冷清清,只有胡同口卖冰棍的老太太,坐在白色的箱子后面,低着头打盹。
卢利推着车,在胡同口站了一会儿,随即自失的一笑,这又何必呢?到这里来是想来凭吊什么吗?转身推车欲走,世界上的事情就真有那么巧,赵敏穿一件连衣裙,头上戴着遮阳帽,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并肩而来,一眼看见他站在胡同外,两个人都愣住了。
“卢……?”赵敏脸上的神情古怪极了,缓步前行到他车前,“你回来了?”
“啊,”卢利看着阳光下赵敏那秀美而白皙的面庞,心里不知道是个滋味,“有点……事,回……来一趟。”
“我刚才和……哦,这是我哥哥的同学,谢武装,我和他出去了,也是有事。”
卢利抬头看看对方的男青年,他穿一件的确良质地的雪白的短袖衬衫,手上戴着手表,推一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正在警觉的看向自己,“小敏,这是谁啊?”
“这是我初中同学,下乡回来的。”赵敏向谢武装摇摇头,“你先进去吧,我和他说几句话。”
谢武装有些不愿意,可看他的样子,不大敢忤逆女孩儿的说话,瞪了卢利一眼,推车向内,几步路的功夫,还频频回头,“卢利,……”
“小敏?真够……快的!这才几天……啊,就叫你……小敏了?”
“其实……”赵敏有心解释,对方叫自己小名倒不是因为关系的进展,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以这样相称谓了。看看卢利,又吞了回去,自己负情在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么热的天,你还往回跑?是不是家里有事?”
“没有。走……走了。”
赵敏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自行车后衣架,“哎?卢利,你还能在市里呆几天?”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