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怔了好久,才摇摇头,甩开脑子里这种无谓的感慨,他问莫执念道:“为何不多从国外买入些粮食、木材以及铁、铜及矿石?”
莫执念道:“这些我朝皆有出产,足够自给自足,无须向国外购买。”
“足够?”吴争问道,“何为足够,一人一天一斤米可保不饿死算够,还是一人一天五斤米吃撑算够?我军将士一人一天两斤米的标准,尚未称得上够,多少百姓怕是一天一斤米还得不到,为何不多向南洋购买粮食?”
莫执念苦笑,他轻轻叹息道:“主公要是下令购买,自然也是可以的。”
吴争一愣,“莫老这是何意?”
莫执念苦笑道:“江南本是产粮之地,但凡富商巨贾,谁不是出自地主之家?家中要没个千八百亩地,也敢称自己是富商巨贾?可南洋米贱,又不及本地米合百姓口味,这米卖给谁?当然,这不重要,卖得便宜自然百姓就会买了,可重要的是,这便宜米卖了,就会生生拉低当地米的价钱,试问,哪个商人肯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砸了自家的饭碗?”
吴争懂了,真懂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吴争再次用力地甩甩脑袋,想了想之后,问道:“莫老可知杭州城市面上,一只鸡卖多少钱?”
莫执念一愣,他摇摇头道:“这老朽还真不知道……只知道雨县大街,悦来酒楼中,一只招牌油焖鸡,大概要一两左右。”
这确实难为了莫执念,以他这样身价的豪门,又怎会知道一只鸡什么价。
就象后世,很多人都不知道一斤青菜的准确价格一样,无可指责。
但,吴争知道,他微笑着道:“市面上,一只约三斤重,没生过蛋的母鸡,大概十八、九文,可在一家普通的饭馆,就是二十七、八文,就象莫老说的,如果换到悦来酒楼,那就是一两二钱,兑铜钱大概四百七、八十文……。”
莫执念惊讶于吴争的如数家珍。
吴争继续道:“一只普普通通的鸡,旦夕之间,从十八、九文跃上了一两二钱,毛利几近二十倍,莫老由此能想到什么?”
莫执念若有所思。
“我朝不断地对外销售着丝绸、茶叶、瓷器等特产,西方任何一个国度都难以承受这种肆无忌惮的倾销方式,一旦被逼急了,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竭泽而渔,这四个字想来莫老肯定是明白的。”
莫执念连连点头。
“把木材买进来,做成精致家具、器物再卖回去。把宝石买进来,镶嵌在金银饰物上再卖回去。把铜铁矿石买进来,制造成农具、武器再卖回去……莫老,你由此能想到什么?”
莫执念的嘴张得已经可以吞下一个不是很大的鸡蛋了。
“贸易顺差,保持在二成左右已经是极限,将流入的白银适当滞留一部分,大部分放回去,这才是长久之道……钱的用处,在于流通,这道理莫老一定比我清楚。银子本身就是一种金属,因为它成为货币流通,才赋于了额外的价值,我们要的是物资……物资啊,我的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