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哥说笑了。能耐再大,不还是为人卖命的份儿?”二子碾灭烟头,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不在乎,无所谓,爱咋咋地。
男人噎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浑身不得劲。
三子笑眯眯开口:“爽哥开这么好的车来接我们,不走吗?让那位等久恐怕不合适吧?”
那位被唤“爽哥”的大汉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眼中浮现一丝畏惧:“闭嘴吧你!”
言罢,发动引擎,车如离弦之箭蹿出。
稳妥起见,接头地点自然不可能在市中心,所以,路越行越偏。
奢华的宾利与蜿蜒的郊区小道格格不入,却因人迹罕至,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沈婠看着一路上不断变化的路牌,心中对行径路线也大概有数——
经豫省,至桉市,过莱县,如今朝正北方前进,按正常行驶速度,大约一个钟头就能抵京。
所以,那人在京平?
沈婠拧眉,陷入沉思。
然而,宾利行至豫省与晋省交界处,却并未如她料想那般继续向北进入冀省直达京平,而是继续入晋,并一路朝晋中而去。
再往西,就是黄土高原,意味着他们距离歌舞升平灯火酒绿的四方城越来越远。
沈婠心中陡然一沉。
她一直以为是京平那边出了新花招来对付她,还心说死一个沈续不够惨痛,没能让沈春和长记性,然而事实证明,她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是姓沈的那对父女,那是谁?
晋省……
她从未踏足过的地界,会有人千方百计想要对付她?
沈婠在最短时间把那些可能与她结仇的人和潜在敌对势力迅速过了两遍,并没有发现这么一号人物。
既然不是她,那会不会……跟权扞霆有关?
沈婠被绑架的时候没慌,被强制注射针剂的时候没怕,没日没夜赶路奔命也仍然保持镇定和清醒,她的内心远比表面看上去强大。
灵魂超乎想象的坚韧。
但此刻,面对出错的设想,未卜的前路,以及那个隐藏暗处的黑手,她开始慌了。
“你怎么回事?”三子第一时间发现沈婠脸色不对。
只见女人保持斜靠的姿势,歪倒在车门与座位之间,嘴唇近乎抽搐地颤抖着,额前直冒虚汗,很快顺着两鬓滑入发间。
“二哥!你看她——”
二子换到沈婠旁边,直接伸手探到她额前,触手一片冰凉,全是她的冷汗。
“没有发烧。”
他又去检查沈婠肘部的伤口,在他警告过以后,这里就没有再出现开裂的情况,这些天已经结痂,不大可能发生感染。即便如此,他还是谨慎地进行了确认——
“没有发炎。”
三子拧眉:“不是发烧,也不是感染,那她到底怎么了?”
沈婠艰难开口,每个字都像咬着牙齿,从缝隙里蹦出来:“停车……”
三子瞬间警惕:“想得美!我警告你,别耍花——”
“招”字还没说出口,沈婠哇的一声就吐了。
三子傻掉。
二子皱眉。
前排驾驶位上的爽哥反应最大,“嚓!搞什么鬼?!谁特么允许你吐在车上?!”
两分钟后,宾利靠边停下,沈婠被二子反抓住手臂,脸朝下对着路边阴沟:“呕——”
三子不情不愿地清理后座,脸上嫌弃不加掩饰。
而爽哥则站在对面,跟人通电话,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他凶神恶煞的脸上不自觉流露的恭敬和畏惧早已出卖了与他通话那人的真实身份——
绑架沈婠的幕后主使!
“……已经在晋省,大约还有四十分钟车程……正在吐……原因暂时不清楚……好,我明白了,您放心……”
沈婠吐归吐,余光却不动声色关注那边,只见男人嘴唇一张一合,她听不清,却能看懂口型。
四十分钟……
吐完,二子把她拉起来,扶靠在一棵树干上。
沈婠却连靠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点一点无力下滑,眼看就要坐到地上,男人突然拽住她的手,狠狠一提。
女人软绵绵的身体重新站起来,他却不敢再轻易松开。
“你——”二子眉头拧紧,正欲开口却被沈婠打断——
“有吃的吗?”她问。
男人蹙眉的动作更明显,沈婠却仿佛看不懂他的迟疑跟为难,自顾自开口:“我很饿。”
“……忍着。”
沈婠扯了扯嘴角,脸色苍白,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用尽她所有力气。
孱弱,可怜,楚楚婉然。
“如果忍得住,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说到一半,她换了口气,已是后继无力。
深深看了她一眼,男人丢下一句“扶稳”,然后把她的手放到树干上,转身离开。
沈婠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眼底不见失望,也没有遗憾,只剩一片冷漠与嘲讽。
看来,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吃“白莲花”那套。
越老实,越憨,越容易闷头走到黑。
“二哥……”三子见他走过来,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见二子毫不犹豫从他身边走过,绕到另外一边车门,躬身从车里拿了什么东西揣进裤袋,然后又闷不做声地与他擦肩而过,朝沈婠走去。
三子:“?”
男人的去而复返,在沈婠意料之外。
他伸手从裤袋里摸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更是玄而又玄。
沈婠怔愣稍许,他便满眼不耐地催促:“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