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前,隋军临时驻地,深感忧虑的杨侗召集众将推敲隋军所存在的巨大漏洞。
但关键是此乃是杨侗自己的感觉,连他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再加上诸将没有参与南征前的军事会议,显然对全局都不太清楚,自然也没办法给他解释。
水天姬、阴明月固然是参与了军事会议,但水天姬原是霫族人,对中原大地的地型和所发生的历史根本就是两眼一摸黑,即便是恶补了一些,那也是一知半解,靠她根本靠不住;阴明月比她好一些,但她本就是一个‘不喜红妆爱戎装’之女子,父亲阴世师早年事务繁忙,又常年在外作战,这样一来,却把阴明月放羊了,她打小就将府中一群侍女集结起来整日操练,读书根本不可能,她所生活的张掖跟江淮相隔数千里,彼此毫无关联,她知道才有鬼了,你问她那段史实,跟盲人摸象差不多。
至于史劲、虞湛、高衍是知道那段历史,但梳理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这个‘不好之感’是杨侗的感觉,他们不知道。
“夫君,会不会是南征大事压力过重,让您太过担忧了?”有自知之明、早已退出的水天姬无奈道。
“朕也希望这是幻觉就好了。”杨侗长叹一声。
“或许是战事拖得太久所致!”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史劲忽然来了一句。
“说说你的理由。”
“圣上,我记得您说完‘陈顼只想占领淮南,成功之后便止步不前,坐失灭齐良机…’这段,就开始不安了,会不会是您下意识的认为对峙太久,坐失灭唐的良机呢?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只有出了结果才算结束。而我们和伪唐在弘农对峙接近一个月了,双方至今都按兵不动,这固然说是稳健,却也容易让敌人窥探出我军不足之处,若敌人依着破绽打,转胜为败也不是不可能,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并不罕见。”已经站了起来的史劲见到杨侗不发一词,仔细聆听,又继续道:“末将记得我们骁果军有一条规定:就是在战场上,我们是狼、是虎,当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碾碎一切敌人。而这,也是我军的风格,自圣上发动的荥阳战役至今,我大隋不管是跟塞外民族对决,还是在国内和各路草寇对,都以快、准、狠为准,打得敌人没有任何可趁可机!”
“而将快、准、狠之风打成经典的莫过于圣上主导的辽东战役:末将记得当时在圣上名下的地盘只有冀、幽二州,将士也只有十二万左右,东北的契丹、奚族、高句丽任何一个势力相比,实力都不占优势,更不要说是和拥有百万控弦之士的突厥相比了。末将虽然没有参与,却也看出圣上当时的处境相当不好,可圣上还是起兵十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撼契丹、奚族、高句丽,契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灭掉了;高句丽从新罗战场调兵支援时,我军已经占据一切要塞,开始停下来巩固战果了,至于奚族则是乱成一团,打算投降了。再看并州战役,当我军打得只剩一个太原的时候,关中唐军才姗姗来迟;而奠定大隋万世之基的马邑之战、关中战役、三次塞北之战、远征高句丽莫不如此!”
当史劲说到这里的时候,阴明月、蔡薇、虞湛、高衍等将不由都露出钦佩之色,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崇拜,杨侗善战之名,早已冠绝寰宇,此刻听到史劲一一数起杨侗指挥的各个辉煌战役,更是让人不禁心生崇拜之情。
诸将之中,水天姬无疑是最先加入杨侗这个体系的人,除了早期的荥阳之战、长寿之战,以及她怀孕期间不宜出征,杨侗经历的哪一战都有她在身边,在消灭刘武周的并北战争中,水天姬所带领的一万飞羽弓骑将刘武周的十多万大军打得崩溃,功勋赫赫;河东城之战,也是她的飞羽弓骑打崩了史万宝的大量唐军,若她是个男的,单凭这两战之功,一个国公之爵怎么也跑不掉。大不论身份,首重军功,而杨侗在登基之时,却轻飘飘的赐予天慧剑以示褒奖,朝野上下还因此发生热议,觉得杨侗对水天姬的封赏不够。倒是水天姬本人并不在意,她只要跟着杨侗就感觉够了,封赏什么的从来没放心上。
也因为跟着杨侗最久、最多,看到的事情多了,水天姬对自己的丈夫最为崇拜!
此时听到外人历数丈夫一连串壮举,水天姬脸色潮红,双眼水润润的,花痴了!
“朕不是要听这些。”杨侗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若在平时,史劲这话的确会让她飘飘然。但现在不行,他总觉得不对头,这是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不安,但你要想去抓住它的时候,偏偏无从下手,这感觉让人想要发狂。此刻的不安,便是在荥阳直面翟让二十多万大军、长寿直面窦建德二十多万悍匪之际都没有过,再怎么说,那也是明面上的敌人,打不过还可以跑,可现在这未知的危机着实让人安不下心。
“圣上,末将非是在拍马溜须,而是以实实在在的战例来说明一件事。”史劲笑道。
“何事?”
“南征是一统天下之战,我大隋以一己之力对决天下枭雄,因此步步推进,这固然很稳健,但此战法与圣上作战风格截然相反,圣上也没有打过这种持久战,这战事拖久了,导致圣上有点忐忑!其次,此战关系重大,圣上肩上压力大…是而产生了患得患失之心…其实圣上大可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