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在乾阳殿举行一场盛大的国宴,宴请来自五湖四海的国君、使臣、酋长,很多人都带着自己的妻子前来见识大隋的风采,所以这场宴会,不仅大隋帝后出席,参与宴会的大隋王公大臣也都带着诰命夫人出席。
恢宏的大殿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就餐,今天也是因为举办国宴而第一次使用,哪怕有了众多人员出席,也一点都不会拥挤,大展之内丝竹管弦之乐阵阵,数百名歌姬翩翩起舞。
两边宾客或交头接耳,或聚在一起高声谈笑,宽敞的大殿笑语喧天,十分热闹。
长驻洛阳的金德曼换了一套充满喜庆的红色绸缎锦裙,如花的娇靥化了淡妆,显得容光焕发,美不胜收,她在宫娥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排位在左边,比较靠前。
大隋以左为尊,她对自己的位置还是比较满意的。
落坐之后,金德曼抬头一看,忽然发现在她的对面下一席,居然是高句丽王高建武,但觉有一阵不可抑止的得意涌上心头,一双秋波中,也不禁溢满了浅笑,
从这般安排来看,高建武堂堂一代帝王,到了大隋之后,地位竟然远不如她一个王女,这也说明,新罗在大隋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比高句丽高得太多。
而在高建武下首的,则是百济的使臣,百济使臣眼珠乱窜,四处打量这宏伟宫殿,眼中不时露出惊叹的神采,此人或许会了突出他的存在,说话相当大声,仿佛要压下一切声音似的,哪怕远在对角的金德曼都听得到,无非就是夸赞紫微城是多么的宏伟、多么的富丽堂皇的之类的话,神色极不庄重,左顾右盼的,丝毫没有一国使臣的自尊、自重,举止十分轻佻,叫人一看便不由得在心里轻看几分。
金德曼心中鄙夷:果然来自小国的人,即使是仰慕中原文明,也改不了深藏在骨髓里的小家子气……
但是当她目光朝下,看到自己的眼前的小桌子时,也无法淡定了,上面摆满了山八珍、海八珍、上八珍、下八珍,以及“浑羊殁忽”、“灵消炙”、“红虬脯”、“遍地锦装鳖”、“驼峰炙”、“驼蹄羹”等等宫廷秘制菜肴,甚至还有不少不属于冬日的瓜果、蔬菜。
当宾客陆续到齐不久,门外传来一声:“皇帝、皇后驾到!”
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连阵阵音乐也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大门。
众目睽睽之下,尊贵无双的大隋帝后从正门进入大殿,几十名宫女跟在他们身后,所有人肃然起立,对着大隋帝后躬身行礼。
杨侗笑容和煦的道了一声:“平身!”
便与皇后走向了皇座,这时候,很多人才看清了大隋皇帝的模样。
圣武帝现在并没有戴接见各国代表时的帝王冠冕,他头戴紫金冠,身穿着一套黑色绣金皇袍,腰束羊脂白玉点缀的腰带,脚踏一双薄底软靴,丰神俊朗,身姿挺拔如青松,但最为非凡的不是长相,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这一出场,就吸引住无数目光,所有人在他面前,仿佛都黯然失色。
如果不是那一派尊荣无无的气度,初次看清杨侗模样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这翩翩浊世佳公子便是大隋之君、雄霸天下的大隋战神。
伴君舞天下的大隋皇后亦是夺人目光,她面容绝美,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冰肌玉骨,最惹人注目的是凌然而不可侵犯高贵气度,伴在杨侗身边,如同谪仙一般说不出的美好。
不疾不徐的夫妻二人,宛若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待到皇座之前,杨侗缓缓回身,虚抬一手,微笑道:“请坐…”
“谢圣上!”
“谢圣人可汗!”
众人道谢入座。
龟兹国王惊叹道:“这便是大隋圣武帝陛下?真乃天上人也!”
早先,他们都被杨侗威严压得喘不过气来,那里敢直视大隋天子?杨侗如今身穿常服出席,倒是让他们见到到了庐山真面目,但与之前锋芒毕露的气势相比,判若两人,此等矛盾之感,让人无法联系到一个人的身上。
其实这也是跟杨侗之前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有关,众人在极度压抑之中胆战心惊,见到杨侗之后,敬畏之心到了极致,如此才会觉得杨侗威严可怕。
高建武深深的看了杨侗一眼,不作一辞,他和杨侗有极深的交集,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很深。
这个少年帝王一直这么和气,可他身上却藏着滔天戾气,完全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王。屠得他的帝都平嚷城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即使是过了几年,高建武见到杨侗时,亦是胆寒不已。
事实上,跟高建武怀有同样心思的不在少数,这其中,阿那史思摩、夷男、契苾何力、颉利可汗的儿子叠罗支等人便是代表。
‘当!’
一声清脆钟鸣悠然回荡在大殿之中,担任国宴司仪的礼部侍郎张宣走到玉阶之前,高声道:“请圣上致辞。”
大殿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杨侗端起琉璃酒爵,高声笑道:“诸位国君、王子、公主、使臣不远万里到我大隋,方有今日盛事,朕深为感动,谨以此盏薄酒聊表谢意!”
说着,杨侗不怀好意的看着诸多异域蛮子。
“谢圣上!”
众人一起高举琉璃酒爵,一仰头,一古脑将爵中酒液往肚子灌。
刹那间。
“咳咳”之声满殿大作。
除了尝过蒸馏酒的大隋将臣,及其早得丈夫反复强调的家属,所有异域男女,都感觉一股辛辣从胸腔里喷发出来,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直冲头顶,随后向全身扩散,全身如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般,一些量浅的人,一爵下肚,顿时就有了晕晕乎乎的感觉。
“好酒!”阿史那思摩只觉暖意自丹田之处不断向周身百骸蔓延,原本有些发冻的身体,如同置身于暖炉之中一般。
“可汗以为如何?”杨侗看着阿史那思摩,微笑道。
“臣从未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美酒,请恕臣文采有限,无法形容!”此话,得到了诸多异域蛮子的赞叹,阿史那思摩扭头看向杨侗道:“敢问圣人可汗,此酒何名?”
“酒名英雄烈!”杨侗朗声笑道:“朕也是无意之间发现,窖藏于太行山中,却是大禹所藏,距今足有三四千年光景,朕不敢独享,特将此酒拿来与远道而来的朋友共赏。”
“谢圣上厚赐!”
在一众隋人忍笑之中,异域蛮子却是一脸的恍然大悟,此酒难怪如此醇香,原来竟是窖藏了三四千年之久。
在坐的,不乏好酒人士,龟兹王便是其中之一,他起身行礼道:“圣人可汗,不知此酒可留下方子?”
众人竖耳聆听。
“有的!”杨侗点了点头,道:“不过朕几经尝试,却都失败了。”
“唉!”
一众酒鬼深为遗憾
“后来得出一个结论,此酒需要在特定的地方、用特定的泉水,加上当地产出的粮食,才可以酿造而出,只可惜太行山都是奇石嶙峋的山丘,粮食产出极为有限,故而,英雄烈不能大量产出。”
蒸馏得出的英雄烈,比起丝瓷纸药茶金贵得多,对于一个酒鬼来说,如同唐明遇到杨贵妃一般,让人无法割舍,而域外男女皆喜酒,杨侗今天拿出来让各国代表品尝,便是用来赚取大量外汇的推广之作。他接着又说道:“虽说产出有限,但朕也不能一人独享,否则的话,会遭天谴。诸位平时若是有空,且喜好此酒,不妨去北市销供社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