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回执,西方使者已经满意,几天之后,他们踏上回国之路,身边多了一队楚使。
为了给楚使安排身份,礼部煞费苦心,最后定名大楚行西观风使,表明他们去往西方并无确切目的,只是观望各地风俗,传递大楚天子的善意,至于见谁不见谁,都由正使韩息自己决定。
楚使共有五十人,除了宗室子弟韩息,随行者不是走投无路的欠债者,就是希望借此赎罪的囚徒,朝中大臣都对这支队伍能走多远表示怀疑。
韩息家人送行,在城外洒泪分别,没指望再见到他回来。
西域也有回信,声称这批西方使者没有走邓粹等人驻守的昆仑山口,而是从北线进入西域,西域各国惊恐不安,害怕遭到神鬼大单于的报复,因此小心款待,一路送到楚界。
大楚驻西域的官员全程被蒙在鼓里,最后一刻不得不承认现实。
韩孺子命令礼部、兵部继续收集极西方的消息,西域虽然都是小国,但他们都对神鬼大单于感到惊恐,必有原因。
但西方的敌人毕竟还没有打来,一封狂妄的信不会对大楚产生可见的伤害,韩孺子派出使节之后,又开始忙于眼前的事务。
二月中旬,另一名宗室子弟终于伏法,韩稠在狱中自经而亡,皇帝,免去街头问斩,赐给白绫一条。
刑部送来的公文里说韩稠临死前跪地谢恩,忏悔种种罪行,随后整衣而起,以绢蒙面,表示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金纯忠也在现场,对皇帝讲述的却是另一种场景。
韩稠早知自己必死无疑,真到了这一刻,仍然吓得魂不附体,一直在号啕大哭,向见到的每一个人发誓,只要肯放他逃走,愿意分一半家产当作谢礼。
洛阳侯的家产早被充公,他全给忘了。
午时过后,行刑者到来,韩稠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根本站不起身,数名狱卒抬起,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将他的脖子套进了白绫。
韩稠的最后几句话不是谢恩与谢罪,而是吼了一句“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他的脸上的确蒙了一块布,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他胡说八道,刑部官员命人以布堵嘴,顺便蒙面。
“韩稠至死不承认自己有罪,以为……”金纯忠说不下去。
韩孺子嘿了一声,“以为朕在刻意报复他?”
金纯忠点点头。
在韩稠看来,自己曾经全心全意地讨好皇帝与太后,皇帝当时若是接受,就不会有自己后来的背叛与刺驾,所以一切错误都在皇帝身上,至于商人与百姓,从来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他一直视洛阳为自己独有的地盘,如何搜刮都是他的权力。
韩孺子忍不住叹息,单单收拾一个韩稠就如此费时耗力,整顿宗室不知要多久。
“匈奴回信了吗?”韩孺子问。
金纯忠道:“贵妃回信了,说她不知情,大哥金纯保现在大单于身边做事,她将我的信转送过去,要等一阵才有回信。”
韩孺子很想问一问金垂朵的状况,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二月底,云梦泽传来消息,群盗主寨已被攻克,栾半雄落网,正被押送进京。
云梦泽、东海、匈奴、神鬼大单于,韩孺子心中的四大患去除了一个,波澜不惊,心中并没有策划时的兴奋。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证明大楚朝廷余威犹在,接下来的路更加难行。
杨奉送来一封信,盟主大会将如期举行,没有群盗参与,会选出一位温和的盟主,协调江湖关系,尽量远离朝廷的明争暗头。
在信中,杨奉表示淳于枭已经露出马脚,很快就将落网,所以他要等一两个月再回京。
韩孺子很好奇杨奉最终抓到的“淳于枭”会是谁。
杨奉在孜孜不倦地追寻目标,韩孺子也没闲着,虽然还不能巡狩四方,但他要走出第一步——离开皇宫,并且借机重整宗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