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天,为了让青竹更快的康复起来,莫筝每天吩咐厨房给他做补品,自己也会为他熬制药膳,总之都是大补特补,把青竹清癯的面庞补得润泽透亮,明显较之以前肉了一些,但这并不能妨碍他不怒自威的气场,也不是特意发火,简单几个字,就足以让温暖春天立即变成腊月寒冬。
莫筝看向他“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不许下地走动吗?快回去!”
敢命令他的普天之下也只有莫筝,就像模糊记忆中上辈子敢命令他的只有她,在莫筝说话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两个女孩子的身影慢慢重合,只是,转瞬即逝,两个身影都不见了。
他恍惚了一下,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大脑瞬间空白。
他微顿了顿,说“没事了,再躺下去没法见人了。”他边说边捏捏自己肉嘟嘟的脸蛋,心想是不是没有以前好看了,这样的形象,她看到自己也不会认识的吧,不行,从明天开始,必须吃素了。“况且,有人敢在我府里行凶,我怎么坐视不理。”他转眼看向阿昀,“你要杀人报仇,我不管,但别让我的宅院染上鲜血。”
阿昀闭上眼睛,表情痛苦万分,他下不去手,他真的下不去手,他不能让佩剑割破姐姐的脖子,他很难过,也很无助,是她让娘亲在气愤忧虑中走的那样匆忙,而他,却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废物。
阿乔身子哆嗦着像筛糠一般,脸色苍白如纸,表情倔强,两只手微微攥着拳头,仰着脖子,也不求饶,只等着佩剑割破血管。但她还是紧张的,并没有察觉,剑刃在刚才青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离开脖子半寸。
而因为角度的关系,路竟眼看阿昀手中的佩剑颤抖着,稍不注意就要出人命,他紧张起来,但此刻不能大喊大叫,于是,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阿昀,你姐姐为了救你,命差点就没了,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同时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她错了,她大错特错,甚至那样卑鄙残忍的手段对待大娘,罪不可恕。但,姐夫能不能求你,你杀了我,让我代替你姐姐。”
“路竟,你别说了,这是我们姐弟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阿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这几句话,身子已经在摇摇欲坠,她死命咬住嘴唇,让自己清醒一点。
“当”的一声响,阿昀扔掉了佩剑,仿佛扔掉了最沉重的枷锁和束缚,这一刻,他是轻松的,同时也是困惑迷茫的,他这么做,是对的吗?
上天对这个女人的惩罚,已经足够了,这样就能让娘亲活过来?他心里头还是矛盾的,不甘心的,该不该如此,他也说不准自己心底的声音是怎样的了。
“走吧,你们都走吧,别再回家,别让我看见你们。”阿昀沉默了半晌,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话来。
“阿昀……”阿乔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身子一歪,“扑通”倒在了地上,阿昀下意识的伸手弯腰,却已经被路竟抱起来了,看了看他“谢谢,谢谢小舅子宽宏大量。”
阿昀冷冷地笑了“我一点都不宽宏大量,你听清楚,等她醒了,你告诉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阿乔的眼泪流到了鬓角,止不住的抽噎起来。
阿昀转身,眼睛通红,吼道“快走!”
青竹怒道“你以为这是你家呀,快走?你也快走吧,你们一家都给我滚出去!马上!”
他喊的太大声,震的伤口疼,用手捂住,莫筝说“哎呀,你发什么火?我说了算,谁都不许走,今天就睡在这,明天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就该走就走吧。”
回了房间,青竹撇嘴“哼,你真爱管闲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子时。”莫筝答。
然后,她从袖口里拿出了曲谱手帕,认真的看了起来。
她并不确定,这勾魂曲到底什么时候在她身上的,只知道,她轮回到这一世,是为了完成上一世没有完成的使命,至于是什么使命,她其实并不清楚。
勾心,勾心,也许应该是这样。
入夜,室内静可闻针,外面却乌云遮天,风雨欲来,闪电将黑暗的夜空划破,树上栖息的夜莺扑腾了两下翅膀,看着一只肥胖胖的老鼠“刺溜”跑了过去,也没飞下去。
莫筝是没有睡熟的,她仿佛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动静,是刀剑相碰的声音,不太确定。
她迅速的穿上了裙裳,变出双刃大刀往外走……
在馆主府外,大门两边分别站着两名守卫,都是城主为青竹挑选的,武功高强。
他们都有彻夜不眠的本领,警觉性非常高,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人敢来这里,因为都知道馆主不好惹。
今天,守卫们仍然尽职尽责,长得都算周正,表情严峻。
骤雨狂风即将来临,让他们都变得紧张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两男两女手上的兵器寒光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