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刚刚和张泰徵没讲几句话,当然听不出什么。而这时候,自从听到张泰徵的名字,就一直在那沉吟不语的叶明月终于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
见众人齐齐看着自己,她就笑着解释道:“爹当初在京师候选待缺的时候,娘曾经和我抄过一张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还有翰林院那些有名学士的名单。娘做事谨慎。连人家家中子侄都一一注明。说是京师大居不易,免得日后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我没记错,张泰徵应该是翰林院张学士的长子。”
翰林院张学士?那就好,只要不是内阁张阁老就行!
汪孚林松了一口气,对着叶明月竖起了大拇指,可旁边的汪小妹却不解地问道:“明月姐姐,这位长公子的父亲就叫做张学士?”
“当然不是。”小北被叶明月一说,也想起了苏夫人当初那本密密麻麻的小楷簿。因笑道,“别人我就不记得了,可如果是翰林院的张学士,肯定是那个张四维。这人名字起得很有意思,一看就记住了。”
和张居正没关系,可那竟然是张四维的儿子?看来许二老爷能耐啊,竟然和这么一位潜力之星的儿子搭上了!
要是别人,汪孚林也许会不太了解,可张四维这人的传闻实在是太多了。据说此人先是张居正的跟屁虫,等人死了立刻高举反攻倒算的大旗。把张居正儿孙全都坑到了沟里,可一回头自己当首辅没两天却死了老爹回去丁忧。刚到家继母和两个弟弟全都死了,守丧刚满自己也挂了,可以说是千辛万苦,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说是张四维当初在张居正死后太过缺德,于是报应连连。
可这都是后世闲人的种种猜测,现如今终于能够直面张四维长子,他倒觉得刚刚张泰徵突如其来的邀约,自己答应得不冤。趁着眼下这功夫,他不如好好想想,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位张公子。
因为两条船相距不远,众人此时全都只是小声说话,看风景的兴致全都被看人取代了。尤其是那条船上二楼时常有穿红着绿的丫头来回走动,远望过去或俏丽或温婉,总之四个全都是漂亮养眼的少女,别说汪二娘和汪小妹,就连小北也凑过去看热闹了,连翘和阿衡都是老实人,但眼角余光也在悄悄往那边瞥看,叶小胖也想看,奈何金宝秋枫都老老实实站着,他便不敢乱动。
而这时候,叶明月想起另一件事,少不得轻声提醒道:“对了,据说张四维家中豪富,乃是晋商巨室,不逊色于你们松明山汪氏,他舅舅王崇古也是出自晋商大家。晋商和徽商一贯都有些不对付,尤其是盐业上头,争得挺厉害,你可当心些。”
敢情这也仿佛是当初歙县均平派和祖制派一样,天然因立场而不得不站队?
若非叶明月这提醒,汪孚林险些就忘了这一茬。他凛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对叶明月拱了拱手说:“多谢明月先生指点,谨受教!”
叶明月没料想汪孚林突然这么搞怪,怔了一怔之后便扑哧笑出声来,出言嗔怪道:“什么明月先生,就会胡说!”她这一笑一说话,那边厢正在和汪二娘汪小妹看美婢的小北立刻回过头,随即风风火火跑过来,急急忙忙问道:“什么胡说?我错过什么好笑的事了?”
汪孚林当然不会重复一遍这戏谑之语,叶明月也当然不肯说,金宝和秋枫对视一眼,全都知情识趣地当了哑巴,只有叶小胖笑眯眯地说:“汪大哥管大姐叫了明月先……”
最后一个生字还没出口,他就只觉得眼前身影一晃,恰是多了个人,再一看却是汪孚林似笑非笑站在了面前。
“这天气西湖水挺凉快的,小胖子,要不要和我一块下河游个泳?”
尽管是一块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叶小胖还是立刻打了个寒噤,慌忙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他上次到松明山也试过偷偷下水,结果差点没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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