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又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直到戌时还没有停。
一辆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口,有人抱着医箱从马车上下来,下马车之时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封仵作,小心些!”身后两个刑部的官差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而后撑伞亲自将他送入了门,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辆刑部的马车,抱着医箱的人才抓紧了大理寺衙门前的廊柱轻舒了一口气。
“封仵作。”
一道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啪嗒”一声,封仵作手蓦地一抖,医箱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喊什么喊!”顾不得掉在地上的医箱,他愤怒的喊道。
秋雨淅淅沥沥,灯光昏黄,有女孩子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她容色清艳,这一幕,如一副仕女夜行的水墨画一般徐徐展开。
可眼下,封仵作眼里却看不到什么美,反而看着愈行愈近的女孩子,目光中怒火愈盛。
“你……你……”大概是气急了,封仵作颤着手指向女孩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对上他的愤怒,女孩子却笑了起来,而后笑问他:“这么了?”
怎么了?她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他担惊受怕了一整日,她来了转身就走,还问怎么了?
封仵作气愤不已。
这表情极大的取悦了女孩子,她哈哈笑了起来,待到笑够了,才在封仵作发青的脸色中开口了,她道:“好了,封仵作,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正要发怒的封仵作神色一僵,愤怒转为惊异:“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淅淅沥沥的雨幕隔绝了外头的一切,女孩子缓缓开口,“打伤王泊林的是他自己。”
封仵作动了动唇,没有立刻说话,不过眼中的惊异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她怎么知道的?
“你画的很清楚,我已经看明白了。”女孩子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格外清晰。
“这个王泊林几乎全身上下都有伤,如果是有人对他动的手,那么那个人必是乱拳击打的招数,也就是泄愤一般。”女孩子说着扬了扬拳头,道,“我想了一下,我这么打下去,定然是乱打一气的,可他偏偏有一片地方什么伤都没有。”
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继续道:“鉴于他下身、双腿处皆有伤,人被攻击那一处必然会弯下身来,如此,背部必然会暴露在视野中。我若是一个乱拳击打他的人,这样的暴露之下必然会动手,可他背上却连一处伤口都没有,这很诡异。而且……”
“而且他身上每一处伤口都是双拳可及的范围之内的。”封仵作打断了她的话,神情愈发凝重,“我原本是不相信的,可通过解剖他的尸体,我发现了另一桩事,就是……咦?你难道就凭这一点就知道是他自己打伤的自己?”
即便王泊林的伤痕诡异,可仅凭这一点就要推测出这个结果,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吧,毕竟自己打自己这种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了。他是通过验尸有另一处验证,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当然不仅仅是这一点,在还未见到王泊林的尸体时,我就在怀疑了。”乔苒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脚边一处积水的泥潭,没有移开,“被人打成这样,又未受制于人,他却一声不吭,那时候他自残就是我推测之一了,今日看到你画的图,我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件事。”
正是见到了封仵作画的这幅图,她先前所猜测的一切几乎都证实了。但猜测被证实这种事于这件事而言真不是什么好事,这件事情早已不受他们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