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仕远听到这里,表情愈发的耐人寻味:“所以,这东西是那小厮的,你为何克扣?”
对此,乔苒倒是不急,只笑了笑,道:“被杀的是古将军和赵大人,他们的遗物自然要放置妥当交还京中,这不是古、赵二位大人的,自然不必交还。”
甄仕远道:“可这印章是那个小厮的。”
“他是谋害未遂的凶手,又是人证,并且都已经招人了。”乔苒依旧不急不缓的说着,“大楚律法没有规定已经招认的凶手以及人证身边所有的物件都要交还办案吧!”
这话说的,甄仕远犹豫了一刻,在自己熟知的律法里回忆了一番,心道还真没有这样的规定。
其实不用回忆了,眼前这个女孩子有过目不忘之能,那大楚律法她读的比他还熟,自然不会记错。所以没有规定交还确实不必交还。
“那你也不能拿了人家的印章。”甄仕远拿起桌上那个四方印章端详了片刻:“元亨钱庄那等不看人,只凭印章取物的地方,你这不是平白贪人钱财吗?”
对此,乔苒笑了笑,没有反驳:“我当时委实有些好奇元亨钱庄这等背景的钱庄。”不过贪人钱财倒是当真没有想过,只是这个眼下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
“这等背景的钱庄有什么奇怪的?总有些见不得人的钱财罢了。”甄仕远忍不住再次问了一句,“所以,这真是他的东西?”
乔苒点头道:“不会有假。”
甄仕远摩挲着手里的印章,反问乔苒:“你觉得这件事会同那个小厮被杀有关?”
“不知道。”乔苒回的没有半点迟疑,她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
进了大理寺,用证据说话的习惯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我只是觉得他既收了钱,娶了妻儿,那剩下的钱财应当不会很多了吧!元亨钱庄的门槛那么低吗?随便哪个人都能存钱?”乔苒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了起来,“说来也是我的错。”
她彼时正被山西路的事搅的焦头烂额,当时查的也是古将军和赵大人的事,一不小心牵连出小厮害人这件事委实是意外,而且指使害人的凶手谢奕又远在京城,想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不会牵扯到太多人,能牵扯到谢家子弟已经让她意外了,所以便没有深究。
可没想到,事情终究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不过一句话可以问清楚的事情也没问清楚的机会了。一步之差,天差地别。
“你不必揽责,事情与你无关。”甄仕远摇了摇头,看着手里元亨钱庄的印信,道,“不过你说的不错,一个小厮到底能贪多少钱?又或者谢奕究竟许了他多少钱,竟让元亨钱庄也存了他的钱。”
“这件事很麻烦,谢奕想逃脱牢狱之灾,显然不会承认,所以这件事不得而知。”乔苒道,“既然如此,这枚印信就很重要了。”
那个被杀的小厮到底在元亨钱庄存了多少钱用这枚印章一取便知。一想至此,甄仕远转着印信的手便是一顿:“你觉得这小厮的死同这枚印章有关?”
“我不知道。”女孩子回话时的神情依旧平静,她道,“但这小厮的死委实太奇怪,也太过……突兀了,我实在想不通谢奕要下手杀人的理由。”
“你说的不错,”甄仕远自接了印章之后视就没有移开,“这也是我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忽地咦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片刻之后,忙道:“能在钱庄存的可不止是钱吧!”
准确的说,除了银钱之外,什么东西都能存,只要你付得起相应保管的钱财。
这个乔苒当然知晓,她与原家那一次的交锋中,不就借用乔大老爷给她那个金匣子存进过钱庄?
“这我便不知晓了。”乔苒摊手,“我只是听说小厮已经死了,那么他的遗物自然要交还给正在办案的大人你了,这符合律法。”
甄仕远稳了稳神,道:“你说的不错,这符合律法,属于证物。”
一想至此,他便忍不住感慨。
查案这种事有天赋他认了,毕竟看她这些时日的表现已经足以拉开她同旁人的差距了。可似这等还未出事便顺走重要物证的能力还是让他自愧不如。,不,不是顺走,是扣下,大理寺官员提前拿下保管的物证怎么能叫顺走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手上这枚印章应当会找出一些十分有意思的东西。
看着面前坦然摊手而立的女孩子,甄仕远忽地有些挫败,运气也好,直觉也罢,这到底是什么天赋,居然能提前顺走,不,扣下这么重要的物证?
天赋吗?听甄仕远的感慨,乔苒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这样东西不像一个小厮所能拥有的。”
一个人拥有一件他本不该得到的东西,这难道不可疑?扣下也是理所应当吧!
甄仕远沉默:所以听起来还是他们不够警觉?
“其实,关于此事,我倒是有个想法。”既然印章都交出来了,女孩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得了一枚如此重要物证的甄仕远正是心情不错之时,听她这般说,开口直道:“你说。”
乔苒道:“大人当然可以直接去元亨钱庄取物。我觉得如果我们的推断没错的话,对方知晓找的是这枚元亨钱庄的印章,必然一早便会派人在钱庄附近盯梢了,到时候发现有人取了东西,定然知晓取回无望,打草惊蛇之下反而抓不到人了。”
这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可谓大海捞针,并不容易。
“相较而言,我觉得大人不如诈一诈。”女孩子平静的说道,“放出风声让那小厮的妻儿配合一番,就说发现了可疑之物云云的,而后设下埋伏,若对方当真是为了此物而来,不说能抓全,至少也能抓出一两条上钩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