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众叛亲离的刘丽川上
刘丽川身材矮小、面容和善,见谁都笑嘻嘻的,出手也比较大方;也非常讲道理,非常遵守道上的规矩;陌生人打眼一看,还以为他是一个初入社会的羞涩的邻家小哥;完全不是一副地下会党的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杠把子、带头大哥的形象。
刘丽川一直在做人做事的很多方面,把握的比较好;人很四海,三山五岳的朋友,只要上门了,都热情接待。不管是新朋友,还是老朋友;跟人都非常讲交情、讲面子、讲道义,做人厚道实在;宁愿自己吃点小亏,从不让朋友吃亏;有钱大家一起赚,从来不吃独食。所以,香山刘丽川刘阿源的名号,在沪上大大小小的码头上,是叫得响亮的金字招牌。
当初生意起步是,刘丽川是靠着爽叔吴道台的回护照应,慢慢发起来的;这些年,风也过、雨也走,刘丽川把这份情义,一直牢牢记在心里,从不敢忘。就是这两年,爽叔年龄大了,对赚钱的兴趣也淡了,有意无意地避着自己;刘丽川自己仍然一如既往地尊重爽叔,逢年过节的礼数,从不拉下。
就是袁又村那个假清高的知县,好几次故意针对自己,找自己麻烦,让自己没面子,让自己下不来台;自己从来都是看在爽叔的面子上,不跟他袁又村较真,还大度地自己劝自己,让他三尺又何妨?
不过,自己的一番苦心,袁大知县好像从来就是看不进眼里,嗤之以鼻,不为所动。呵呵,刘丽川经常觉得好笑;袁知县,这官不大,眼眶倒挺高哈;到时候,你不要哭着求我唷,风水轮流转,山水有相逢噢,有时真不好说喔,谁都有低头求人的时候喔......
以前,刘丽川觉得,不管做什么事,虽然老有起伏波折,但总体还算顺当;这些年,在江湖朋友的帮衬下,各条道上的兄弟,都讲义气、讲情份、给面子,年年日子都能过,年年过得都不错。
好多年来,怡和洋行、旗昌洋行几家,那个啥药品生意,只认刘丽川的义兴公司;其他人不服气也没办法,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归然不动。有爽叔在,其他几只小猴子,是蹦跶不出爽叔吴道台他老人家的五指山的。
不过,自从巡防营住进沪上之后,风向慢慢就有些变了。一是旗昌洋行慢慢学会讲道理了,那啥药品生意,做还一如继往地,半明半暗地照样做,有钱赚、不会不赚的;但有一点跟以前不一样了,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了;再不肯为义兴公司出头,去找大清地方官的麻烦了。遇到事情,要靠刘丽川自己去摆平了,挟洋自重,这套路这二年有点玩不转了。
怡和洋行也不肯若往日一般,守身如玉,情意独钟,在他刘丽川的义兴公司一棵树上吊死了;其他三教九流的人,偷偷摸上门,他们也开始半遮半掩地接待了。气得刘丽川,把最心爱的一套紫砂壶都砸了;西夷果然粗鄙,毫无信义,毫无情意,有奶便是娘。
逼得刘丽川他们没办法,只好在半道上黑吃黑,下重手、给点颜色,给这帮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的鸟人看看了。也有几次,点子太硬,比较扎手,刘丽川都没把握拿下;干脆心一横,一闭眼一跺脚,把轻易不动用的官面关系都用上了;让绿营的兄弟们特别好巧不巧地出来巡逻,瞎猫碰死耗子,就汤下面吃顿霸王餐了。
嗯,主要还是特区放开了,买办两头对缝,吃了买家吃卖家的套路不灵了,才给闹的这么被动。以前谁敢?就是洋人敢闹腾,广府三合会能让他鬼佬一个月一两那啥药品都卖不出去;回头乖乖地卑辞厚礼,求到咱义兴公司门上。
胡建仔几年前,就开始闹小刀会了,要反清复明;连刘丽川都搞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天地会的,还是白莲教的;不过说法既然差不多,应该是洪门一脉吧。洪门两百年下来,就没人能说得清,到底有多少堂口、多少会众、多少支脉。
本来刘丽川对这件事,不是很热心;但在沪上,胡建仔虽然人手比广府人少些,但会众比例高,还都能打敢拼;如果自己不参与、不牵头,一旦胡建仔闹成功了,义兴公司到时候,说话就没份量了;他们造反一旦成功了,自己的官面资源也就随之消失了;到时候,别说独占那啥药品生意了,说不定胡建仔一脚把自己踹老远;能不能给机会,让自己分一杯羹,都是两说呐!
患得患失的心态下,刘丽川一直是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天京之战;朝庭大败亏输,龙庭眼看着,就要换庄家了;而且,胡建小刀会也已经起事了,占了好大地盘;沪上小刀会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摇摇欲试了,谁也拦不住了。不参与进去,就彻底掉队了,要回香山做个田舍翁了。
听说巡防旅虽然能打,可人也太少了呀;也是没守住江宁城,给打出来了。后来虽然在镇江,打了个胜仗;但好像也就这一场胜仗吧。其他地方,朝庭废材官兵,是打一场输一场;巡防旅现在也是陷在镇江与太平军僵持,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嗯,将来即使回来,也不赶趟;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回沪上,生米早就做成熟饭了,黄花菜都凉了。
刘丽川认为自己做事,还是有些大将风度的,什么事,都是从容谋划,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