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
平息了两日的风又起了,裹挟着寒气从窗棂间猛砸进来,砸得李恪头晕眼花。
这会儿本该是最黑暗的时刻,可天地却反常地亮起青灰色的微光,有指甲盖大小的冰屑混在倾盆的雨水里正往下降。
冻雨,如期而至!
冰屑砸在瓦上,耳畔里都是噼里啪啦的回响。李恪看着窗外面色凝重,因为敲砸的声音正在迅速变大。
雨点越疏,冰点越大,天色便越亮!
随着视野的澄清,冰屑已经变作指节大小的冰块,接着扩大到鸟蛋大小,直至变变作鸡子般巨大。
它们流星般坠落在被雨水浆过的院子上,每砸一处都是一个浅坑。
雨已经彻底停了,冻雨变作冰雹!
在一片或沉或脆的撞击声中,李恪突然听到一声很特别的声音,比砸在泥土上脆,又比砸在瓦片上沉,似乎是硬物敲打木料,而且那声音还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李恪面色大变,一脚踹中熟睡的旦,转身跨步扯开房门。
旦迷迷糊糊转醒过来,一时还有些分不出四周的状况:“恪,为何踢我?”
“屋顶破了!”
临时修补的屋顶被冰雹砸穿,尖锐的冰球从九天而下,穿过破洞径直砸在林氏的薄棺上。小穗儿像疯了一样窜起来,手脚扒住棺椁边沿,用瘦小的身体努力为林氏遮挡。
冰球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他愣是一声不吭,李恪看到有一枚尖锐的正中他手背,噗一声爆出一篷血花。
“明明修补过的……”旦喃喃自语。
“这是愣神的时候吗!”李恪状若疯虎,一把掀掉炕上的席子,低头蒙脸冲出房门,边跑边喊,“把东厢的席子全揭出来!”
旦这才如梦方醒。等他夹着厚厚一卷草席跑到院子,李恪已经顶着席子爬上房顶。
漫天的冰雹劈头盖脸砸下来,砸得李恪浑身都疼,他不管不顾大叫一声,抖手就把身上的席子扬起来,正盖在此前修补过的破洞上。
冰球暂时被挡住了。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抬头便有枚冰球砸中眼眶,砸得他眉角大裂,转眼间,血流满面。
可他却恍若未觉,几步踩到屋檐边,对着檐下呆若木鸡的旦大喊:“把席子递上来!快!”
旦赶忙把成卷的草席递上去,李恪接过爬回破洞,就着屋顶的倾斜把席子展开,然后一张一张细心地盖在破洞上。
无数冰雹砸中他的身体,裸露处泛起连片青紫,还有更多细小的伤口。
最大的伤仍是眉角,鲜血渗出,顺着脸颊流淌,溅在层层叠叠的草席上,变作一个个褐色的血斑。
“石头!我要石头!大一些能压住席的!”李恪顾不得擦血,拼尽全力呼喊。
话音未落,旦便有了回应:“找好了!我递上来,接住!”……
李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把整件事情做完的,大大小小的石块在破洞边垒成方形,压住席子四边,把整个缺口遮掩得严丝合缝。
冰雹砸在上面,只一声闷响便被弹开,落在左近,却再也穿不过去。
李恪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凉,才站起身就被晕眩和冰雹一同击倒,顺着瓦片跌下屋顶,被候在下面的旦接了个正着。
他撑开眼睛,发现旦满脸是血,状如恶鬼。
“真难看……也不知道擦擦。”李恪轻声说。
“自己夜叉似却还嫌我难看,有天理吗?”旦反唇相讥。
“旦……”
“啥?”
“既然屋顶修完了,为何我等不进屋再聊,站在冰雹当中不疼吗?”
“此事说来……啊!啊!啊!莫砸,疼,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