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啊……玉佩,丝绦可有?还有鲜花。”
男子死命眨起了眼睛。
片刻之后,东厢的墙上破了个小洞,因为李恪放开男子的时候,他试图逃,李恪只能发弩射向近处的土墙。
弩箭在一声闷响后射穿墙壁,留下一个拳头大的小孔,孔口凹凸,墙上的干土簌簌而落。
见到这一幕,男人和女人真正老实了下来。
李恪指使他们在屋中将大半事物收齐,唯短剑和绳索在仓房,李恪便留下男人,让女人去取,女人不敢担搁,片刻便归。
“接下来,将你夫君捆起来。”李恪如是说道。
女人颤抖着把男人捆起来,扎得结结实实,比李恪要求的还要高上不少。
“现在,把你自己也捆上去。”
女人含着泪说:“壮士,妾无法……”
“多绕几圈,再将绳头递给你的夫君,请他作结。”
“唯……”
两位主人相互捆扎完毕,李恪从柜中翻了两件裋褐,罩在他们头上,随后脱去血衣,换上干爽,又在发髻上扎上丝绦,耳鬓插上鲜花。
紧接着,李恪将剑和玉佩一股脑挂在腰带上,一个自以为风雅的浪荡士子就此新鲜出炉。
万事既备,他抬头看了眼颤抖的夫妻俩。
他们背靠背跪在远处,发着抖,压抑着恐惧,只从喉咙深处散出几不可辨的唔咽声。
李恪知道自己最好的作法是杀掉他们,这样可以保证今夜无人会泄露他的行踪,可他却抬不起臂来。
杀人与杀人是不同的。
若是真的在这里痛下了杀手,那他与正在缉捕他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李恪叹了口气,一一将排布在炕上的东西收回囊中,待摸到金袋,又鬼使神差般数出十镒,排放在血衣上头。
剩下的……就交给天爷吧。
李恪悄没声地顺着原路退了出去。
直至一个多时辰之后,男人悄悄挣脱掉女人给他留下的暗结,发了疯似地站起来,抬手掀掉脑袋上的裋褐。
他一下愣住了。
炕上只留下一件血衣,血衣之上,是十镒闪烁着暗色金光的赤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良人,贼人……贼人可是被你制服了?”
那男人愣了许久,转身,解开了女人的绳结。
他沉声说:“今夜无人来过家中。墙破了,我要活些湿泥补上。你也当去炊饔了,至于引火之物……那件血衣堪堪恰和!”
……
焕然一新的李恪如夜游的士子般,摇摇晃晃漫行在楼烦的大道上。
他给那家人留了十金,剩下四金,则大摇大摆进了西市,随便寻了一家酒肆,以万般的豪情邀请在场的所有人喝了顿大酒。
待得喧闹止歇,时间已是人定,他的身上满是酒气,脸上也因为酒气蒸腾而微微泛红。
可是他并没有真醉。斗了一夜的酒,除了最初的那两觞喝了一点,剩下的几乎全被他倒在身上。
于是他又成了一个喝醉酒的,自以为风雅的士子。
他顺着大道而行,面对来往众人避也不避,大摇大摆地转过县牙,寻了个机会,就钻进了官舍的后院。
官舍之中少见人影。
史禄毕竟不是屠睢。虽说他此次是为屠睢之事奔忙,但他没有军职在身,身边也不可能陪有亲兵护卫。
李恪掰着手指头算过人数。
舍人、舍人的家眷、随身的隶臣,还有史禄,官舍之中若无别家,至多便是这区区几人。
他们散布在连片的屋舍当中,李恪只要小心些,就不虞有被发现的危险。
所以他才敢过来投奔史禄,还能偷偷摸摸地,成功找到了史禄的居所。
“禄君……”
史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禄君……”
那声音虽轻,但他明明白白听出,是李恪的声音。
他疾步跑向大门,拉开门闩,迎进李恪。
“先生,你怎的……插花?”
“快帮我弄些吃食,我浪荡了一夜,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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