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李恪终于来到了吕公的住处。
此地乃沛县五段里,位于北城,民风活泼。
在闾右一路且行,李恪在吕奔的陪同下来到一处单宅的朱门雅舍,宅舍虽小,却依旧营造出重檐叠嶂,屋舍连片的华贵气象。
这里就是吕公逃出单父之后的新居所,历史上,刘季便是在此处闯进了吕公的酒宴,一番你请我愿的戏码之后,从此娶到了雄起的资本。
李恪突然想,这一世刘邦已经没了贵人,他究竟还能不能在邙殇二山斩蛇而起,成就汉家三百年的不世之业呢?
他似乎听到了历史脱轨的刺耳声响。
一行人在门外站定,吕奔对李恪拱了拱手,上前道门。
不一会儿,大门轻轻摇开,守门老丈一见是吕奔,当即喜出望外:“少主又将书读完了?”
吕奔羞涩一笑:“老丈,大父在么?叔父来了。”
“叔父?”
守门老丈奇怪地念叨一句,探出脑袋在李恪等人处瞟了一圈,却没见到一个熟识。
他皱了皱眉头:“少主,又是哪家沽酒的寻去你处了吧?此事先前也生过多次了,一个个与丁公生前数面,生后却非要作出一副熟识的姿态,此等人寡廉鲜耻,俱不是善类!”
吕奔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老丈,非也……”
“少主就是太心善!”守门老丈训孙子一样训了吕奔一句,抖擞精神挤出门外,“且告诉你等小人!吕家仙酿承至猴山仙人,每日产量皆有限,非乡非里不沽,非富非贵不沽!你们莫以为攀些亲眷,吕家便会将仙酿沽予你等!如你等凡夫俗子,去濮阳寻那些兑酒的吕氏去!”
一片沉默……
李恪尴尬地挠了挠鼻翼,轻声嘀咕:“机关明明是我制的,怎么就被包装成猴子了呢……”
哐当!
老丈软了……
……
“贤婿!贤婿!且叫我看看,我的贤婿究竟如何英俊之姿,雉儿每次来信,皆要夸破天去!”夸张的喊声从三楼传到二楼,再从二楼传到一楼。厅堂飞纱被人掀开,李恪看到一个白袍老人光着脚板,扯着袍子疾奔而出。
不用说,这位肯定就是他久闻其名的丈人吕公了。
李恪长身站定,一揖到底:“雁门李恪,见过丈人。”
吕公三步并作两步扑上来,一把拎住李恪袖子,不叫他以额触地。
他的声音突然就正派了。
“贤婿,你如今乃天下名士,身负李氏、墨家诸多荣耀,切不可对一士伍行此大礼。若是传扬出去,世人不会赞你敬老,只会啐你仰财!”
李恪直起身,不屑一笑:“我便是我,世人赞我是我,世人啐我亦是我。若是对流言秽语诸多顾及,我是不是就不该娶雉儿,而该早早托去槐里,请那些远亲宗族替我寻一贵戚之女?”
吕公怔了怔,突然说:“此事正当。吕氏虽有名门血脉,但如今皆是商贾,早算不得名门。若是要对你仕途有利,还是得寻一贵戚之后方可。”
李恪被老头逗得哭笑不得:“我的丈人诶,此话若是传到雉儿耳中,我怕雉儿会叫沧海将那朱门砸了。您是不知,我那几个家臣如今不见得视我为主,却一个个对雉儿服帖得很。”
“我等不惧她逞凶!”吕公霸气地一摆手,豪气干云,“妇人之见,不足为凭。雉儿对你有意,便许她个偏妻、下妻,可不能一直惯着。”
“怪不得雉儿那时连剑都抽出来了……”李恪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吐了个槽,换上笑,扶住老头步入内堂,“丈人,我为您烹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