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喜欢在这里消闲,智者钟爱在此处凭吊,正所谓立獏行之台,听治水之涛,祭豪杰勇武,忆有墨英俊。
这种风尚于李恪而言虽有此晦气,但实实在在,对他的名声大有裨益。
自大讲之期定下开始,獏川便忙活起来,而且整整忙活了月余,獏川的墨者和乡里在这里架起讲演的高台,划定出密密麻麻的席位,又在大讲前夜置上草席,铺摆上几案,文房。
万卷席,万张几,万方砚,万支笔
所有的这些都是整个雁门的百姓自发捐用的,故规格新旧皆不统一,但每一件物件的左上都书有某县某乡某里某,献于有墨大讲之字样,又让人深切感受到李恪在雁门的无双圣名。
他在雁门早已成圣,且不是狭隘的今圣,而是古圣,是神圣
他们说,有墨氏在獏川大讲,讲的是道
朝闻大道,夕可面死,乡里们便是听不懂,也为自己能参与其中,与有荣焉
如此,十二月十五,朗日,无云。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高台,千五百少年营的少年们便身穿统一的暗赤色深衣,在各营先生的带领下入席就坐。
他们之后,是仙家、欧冶、墨家遴选出来的天资之辈,共有千人,穿着形制统一,色却不同的深衣聚而落坐。
他们占据了獏川两岸最接近李恪的席位。
再接着,千名墨褐草履的墨徒列着队进场,围着讲经高台,獏行平台和两岸听席围成大圈,一个个志气昂扬,背手而立。
至食时,外围放行,被更卒们阻了一夜的各地士子和乡里百姓们四下张望着鱼贯而入。
他们推推搡搡,成群,有的提着食盒,有的背着书箧,大部分嘴上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
可这种声音往往不能持久,因为人群里混杂着大量雁门的乡梓,只要骂声一出,必有无数道杀气腾腾的目光疾射过来,光是瞪,就瞪得人毛骨悚然。
人群在行进间分作三股,各地远来的士子书生衣第入席,只是来瞻仰盛事的乡里们自觉散去两边,还有一些被墨褐们拦了下来。
书箧食盒之类是不许入内的。虽说李恪不介意下面边吃边聊边看热闹,但小小的平地铺摆了一万张席,地方小的真心施展不开。
这种乱轰轰的入场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场中连坐带站,早就超过一万之数,聚了不下五万人。
早先入场的人腿都坐麻了,可还不见任何动静,更不见李恪的人影
场中喧哗又起,嗡嗡鸣鸣,如蜂群聚。
日中正刻。
有大群官兵奔马而至,排出通道,驱散人群
赵高身居战车,领着旗、麾二臣驶入会场,尖细的声音一扬,清亮地直刺天穹
“令大秦宗亲,雁门郡守,中陵君骏领朕之子廿四,女一十,孙十六,并博士署,尚书署,议郎署全体,聆听墨道此令,始皇帝三十四年,季冬”
万人齐立
天下至尊的陛下竟让他所有的皇嗣都来听李恪讲道
而且是在这样的偏僻之地,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
便是为了彰显皇家敬贤的姿态,这种宠信也太过了吧
更何况,李恪还没来呢
在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当中,严骏领头,扶苏随后,数百宫服官袍齐步入场,更多待者扛几负席,超过他们,在治水两岸,最接近李恪的空场摆下正席
这是真的吗
就在人们的惊疑之间,一声嘶鸣响彻天地
巨大的,威严的,华美的,顶天立地的霸下自地平之下缓步行来
它巨大的足肢震撼着大地,它高耸的碑楼连接着天空,李恪凭栏肃立在碑楼顶层的露台,着墨袍,披玄氅,风动襟袂,风华无双
葛婴驾玄盖双驷,疾行于前,一手引缰,另一手高举着钜子玄令。
“钜子至大讲始”
已经肃立了三个时辰的墨者们齐声高喊,声震霄汉
“钜子至大讲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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