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面这种东西在大部分时间都带有一种负面意味,此理对他人来说如此,对自己来说亦是如此。
李恪困在或许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公共停车场的大亭驻马台上寸步难行。
这停车场有整整七里长,连接三个亭,共十几个进出口,人来人往,车北车南,他们藏在一堆金壁辉煌的豪车当中全不显眼,风舞就算看漏了也没啥好奇怪的。
倒霉的是,他还不能随便放风舞鸽子,倒不是说鸽子飞起来风舞会心生怨怼,而是说,这是做人的基本修养……
公输瑾已经被他劝回车去看书了,四大护卫有三个陪他在车阴之地乘凉避沙,二十墨卫以各自座车为轴散开休整。唯有应曜,活该傻杵在太阳底下做路牌。谁叫这不清不楚的约会就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
如此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李恪正在做人的底线和陪老婆逛吃这两个项目之间争扎不定,突然有熟人惊呼唤名。
“咦?前面的……莫非是恪君?”
李恪奇怪地循着声音望过去,几十步外,传说中被赵柏逼进深山,已经数年没有露面的张良笑意盈盈。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瘦小男子,怀中抱一柄灰扑扑的短剑,只一抬眼,便有凛冽的杀气直面而来。
锵!锵!
乌鹤敖和柴武不约而同弹开机簧,如临大敌!
李恪不满地扫了二人一眼:“把剑收了,尤君乃刺客传家,方才的眼神对他来说,就是问安的意思。”
那明明是挑衅……
乌鹤敖与柴武皆不忿,可是李恪都说了,他们也只能恨恨收剑。
张良畅快一笑:“多日不见,恪君身边愈发精干,竟连夷勇都有了。”
李恪嘁了一声:“敖君嬴姓,乃泾阳君之后,正经八百的大秦宗室,籍属夏子。倒是……”
“韩仇。”张良用口型支应李恪。
“……仇君,你前次到夏师家中求医,听闻是被健士撵出来的。这才多少日子,居然又敢踏足咸阳了?”
张良满脑袋黑线,因为李恪说的是实情。
想当年他去夏无且处求医,老头对这个反秦头目横眉冷对,栓了门闩放蛤蜊,张良只得留下断臂的盖尤抱头鼠窜。这当中唯一的差异是,他被赶出来的地方在沅陵,并非咸阳,但李恪话中的隐喻不言自明,又会有谁听不明白?
可谁又知道,居然真有听不明白的。
李恪话音才落,张良身后走出一个华服青年,青衣纱氅,白狐皮弁,头顶腰间全是碧玉,比李恪的穿着更要显耀几分。
“仇兄,你居然来咸阳求过医?”
李恪和张良同时翻了个白眼。
“些许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张良返身,笑容满面,“斯特兄,且由我为你介绍,此为乃雁门之有墨氏,墨家之墨夏子,世人称天生,黎庶唤圣贤,赵武安之嫡嗣,恪君。恪君,你当面乃是秦丞相第三子,文采武功皆胜人的特公子,斯特君。”
李斯特愣了一下:“你便是李恪?那个装神弄鬼的墨家钜子?”
李恪挑了挑眉毛:“你听过我?”
李斯特倨傲一笑:“你我俱为当今年轻一辈之……”
“啊!想到了,估计是你翁当着你的面咒过我。”言下之意,我与你爹放对,还轮不到你来攀交情。
李斯特僵在原地,脸上半青,半红,分外鲜艳。
张良走前两步打圆场:“恪君,斯特兄乃我至交,游学咸阳半月有余,我皆是住他府上……”
李恪饶有深意地看了张良一眼:“你住他府上?”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