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易目光晦涩地看着堂下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野心昭昭,眼神中不带半点掩饰。
这是一场豪赌。
但无论赌输赌赢,他都注定是输家。
区别只在于,赌赢了,漠北百姓能够在这场战争中最大限度的得以保存住一线生机。赌输了,他就是千古罪人。
这难选吗?
难也不难。
慕易想到自己来赴任时的初衷,想到自己在京城中因为不善迎合受到的排挤,想到那些占着官位却只顾着中饱私囊的朝廷蛀虫。
还想到了当年座师对刚刚领受官职的自己说的那番话。
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既然选择了做为民请命的那个人,就要做到为民生计,忧民之忧,解民生疾苦,首先对得起自己治下的百姓,其次才是对得起自己。
现在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日夜不缀的目的是什么?
是让漠北的百姓活下来。
哪怕此事过后,他不再是慕知州。
“好,我应下了!”
这个头点下来,慕易顿时感觉自己心神一松。
李孑脸上笑容扩大些许,“大人好魄力。”
慕易苦笑一声,“但愿我没有看错人。”古有背水一战,他们这也算是背山一战了。
李孓朝他拱拱手,“一刻钟时间已到,在下告辞。大人若想要寻官某,只需往城郊十里外,四方客栈,官某静候大人佳音。”
言罢,不带丝毫犹豫,转身便走。
慕易一直在注视着堂下少年的一举一动,这会看着那道骄傲挺拔宛若一株青松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堂外直至消失不见,这么一段距离步伐间不曾见任何犹疑,更是自信得不曾回头看一眼,心头涌出一抹激赞的同时,也不由升起了些许疑惑。
这是哪家少年郎?
李孓走出府衙一段距离后就扯掉了脖子上粘着的假喉结,信步走出三条街外,上了靠近河边的一间茶楼。
茶楼一角的大堂雅座中,莫惊澜正带着四个小的听堂上说书先生说书。
看见李孓身影伸手招了招,等人坐下后又倒了杯凉茶递过去,低声问道:“可还顺利?”
李孓端起凉茶一饮而尽,闻言挑挑眉,“我亲自出马,怎么可能不顺利。不过,现如今那位慕大人虽然点头应下我这个计划,但他手底下还有不少的小官,恐怕没有他这么大的魄力。要是命令下达,那些人阳奉阴违,他也没办法。索性我也没指望他能在这件事上帮多大忙,此行主要目的也只是知会他一声。”她摊摊自己两只手,朝莫惊澜狡黠一笑,“两手准备,等第一批四字军将士一到,我派去边关七城的人就有了。到时候,那位慕大人只要乖乖依言接收迁来的七城百姓就行了。”
莫惊澜目光停留在李孓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