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孑笑着阻止了。
“诸位,你们的任务可不是这些。”
李孑让人把胡不为叫出来,当着他的面把自己当初在慕知州面前说的计划极尽详尽的说给了众人听。
“所以,接下来这几天时间,你们一边要休息好,养足了精神,还要跟胡先生学习如何极尽夸大地在其余六座边城中,煽动漠北军不敌北周,即将弃城而逃的舆论,同时也要扮演好听到弃城传闻后的边城百姓拖家带口主动南迁漠北的表象,并尽量让最多的百姓看出你们的担惊受怕来,这样才能达到让边境六城百姓一拥跟着主动南迁的效果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打仗他们在行,这耍嘴皮子,煽动百姓,他们没做过啊!
李孑自己看出来了他们是何想法,朝后一退把胡不为放到了身前,“所以这几天里,这位胡先生给你们上课,可一定要认真学,认真模仿啊!”
胡不为:“······”连这种公然忤逆朝廷的事都能做出来,他有种预感,自己上了这座贼船,估计就再也下不来了!
可为什么,自己没有先前想象中担惊后怕,反而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兴奋和小激动呢!
他回头无奈地看了李孑一眼,自己肯定是脑子进了浆糊被糊住了。
所以才会跟着这么些人一起大逆不道!
······
朔方城灯火通明,又是***歌笑语到天亮。
而中秦北境的第二大城季柳城却是满城的死寂。
欢歌笑语是属于占了朔方城的北周的,他们这些战败之军,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内的百姓仓皇无措,眼睛里有可能到明天就再也看不见明亮太阳的恐惧。
他们的兵已经不多了,城墙上巡防的士兵换了一班又一班,北周铁骑却迟迟没有进攻的意向,好似在有意消磨着他们的斗志。
从城墙上下来的士兵们慢慢开始再不敢睡熟,生怕北周在他们睡梦中突然进攻,他们有可能都来不及抓紧枕边的长枪就被钉在在床上。
更为不妙的是,粮食渐渐不够吃了。
开始时还有季柳城中家里有富余粮食的城中百姓自发过来送一些,但眼看着自家米缸也快要见底,到后来也渐渐不来了。
每日吃不饱,再加上睡眠不够精神萎靡,状态可想而知。
陈修看着军中一日比一日严重的颓势,这些天来眉宇间的川字几乎再没有被抚平的时候。
门外陆长缨来报。
“将军,又有几名新兵意欲逃营。”
陈修目光落在桌案的舆图上丝毫未动,实在是这句话这几天里他已经听过好几番了。
“粮食还够吃几天?”
陆长缨迟疑了下,还是咬咬牙开口:“省着点吃,还够七天。”
“寄往朝廷军部的消息还是没有回复吗?”
陆长缨颓然低头,“回将军,还没有。属下想,该是耽搁了,我们再撑几天,估计······”
陈修摆手,揉揉眉心直接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言语:“自欺欺人。消息该是被截下来了,我记得现在军部的话事人,是白丞相之子白修杰。他要是看到我这条消息,截下来也不奇怪。”
陆长缨气的有些口不择杨,“可他这么做分明是要抛弃我们漠北军,让我们粮乏军疲不敌北周。他这么做不是在给北周施加援手来征讨自己的国家吗?白修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他真就是这么想的呢!”
“将军,”陆长缨全身如遭雷击般猛地一顿,嘴唇抖动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怎会如此想?”
陈修站起身,踱步走到陆长缨面前,愈发瘦削的脸颊因着这段时间的铁血生涯更多了几分冷硬,深陷的眼窝里眸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凝,此刻他微微一眯,启唇提醒道:“长缨,你可还记得,我当初带着你们一共三人,毅然放弃京中本可青云直上的官职,一无所有的来到这漠北,是为了什么?现如今又为了什么,选择来这漠北军中?”
“您是因为不信三司会审坐实了信国公府谋逆的审案结果,不信老信国公和信国公那般英勇人物会被敌人轻易暗箭所杀,不信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李钺世子会被一杯鸠酒轻易刺死,也不敢信皇后娘娘会落得带着小太子自焚而死的下场。”陆长缨说着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恐惧和惊色随着深思愈浓,“大人,他们这是也要你······”
那个‘死’字在他唇齿间咀嚼良久,终是没敢也不愿说出口。
营帐上头的布帘被风吹地鼓起,露出外面一线天色。
陆长缨随着陈修的目光也跟着抬头看了看营帐外那暗沉沉的天,只觉得头顶重重阴云,骤然间俱都压在心头,直让他喘不过气来。